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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轍還是沒說話。姜昀祺卻更加安靜了。裴轍注視姜昀祺背影。這幾年養(yǎng)下來,身量高出不少,比同齡人都高出一點。好像那幾年沒長的身高蹭的一下全冒了出來,跟小竹筍似的。眼下已有了二十上下的青年模樣,清俊挺拔,就是依然瘦。換做以往,裴轍會直接問,但這個時候,面對姜昀祺的沉默裝睡,裴轍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裴轍還是出去了。門關(guān)上的一刻,姜昀祺將自己整個埋進(jìn)被窩。第二天一早,宋姨就來敲裴轍的門。“裴先生!您快起來看看!昀祺不見了!”第41章不要推開裴轍給于鋒打了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于鋒知道裴轍要問什么,直接道:“裴司,就在樓下。一個人坐很久了。”裴轍掛了電話沒讓宋姨跟著下去,“我去看看”。宋姨欲言又止,在裴轍開門時候忍不住道:“會不會全想起來了?裴先生……我擔(dān)心——”裴轍身形微頓,“想起來也沒事”。宋姨擔(dān)憂不已,嘆了口氣,想起什么又叫住裴轍,“裴先生您等等!”圍巾還是上回裴轍一口氣買的。宋姨拿了條最軟最厚的交給裴轍,“千萬別凍著昀祺”。五點天還是黑的。近處亮了一晚的路燈懨懶不少,落在地上枯白一片,像陰影處的雪,幾日都化不掉。遠(yuǎn)處起了霧,稀疏光線全籠在分辨不清的霧氣里,只剩團(tuán)團(tuán)光暈。裴轍一眼就看到了姜昀祺。穿著羽絨服,仰靠在長椅最邊上,沒什么神情,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得久了,眉眼沾染霧水,清晰纖秀,眼角的紅是凍出來的,鼻尖的紅應(yīng)該是哭的。幾步遠(yuǎn)的朦朧燈光落在清雋容色間,襯得唇色愈發(fā)淺淡。脖頸后仰,過分的白皙暴露在數(shù)九寒天里,比冰雪剔透。鎖骨卻耐不住冷,顯出幾分脆弱。積蓄的怒意混合著擔(dān)憂和其他情緒讓裴轍沒有掌控好力道,他一把扳過姜昀祺肩膀,在人驚慌睜眼的瞬間,沉著臉照人脖子上用力圍了三圈,最后掖實在羽絨服里。做完這些,裴轍一句話沒說,唇線繃直,眼神極其嚴(yán)厲。裴轍很少發(fā)火。最近一次發(fā)火還是姜昀祺升高三那會家長會裝咳嗽,不過后來也沒怎么樣。姜昀祺知道錯后哭得太慘,裴轍擔(dān)心他身體,火氣只能自己消化——以往的很多次,裴轍都不會太直接地表露怒意。也許是涵養(yǎng),更多時候,是他本身少言少語無形凝聚起的威勢。姜昀祺眼底還是濕漉漉的,倏然睜開,湛藍(lán)瞳孔浸潤在氤氳眸光里,那些未來得及掩藏的情緒眨眼逃逸出三分。下一秒,姜昀祺垂下頭不說話。饒是裴轍再有耐性,也抵不住姜昀祺這么消極。“為什么突然跑出來?!迸徂H沒繞彎,沉聲問道。姜昀祺還是不吭聲。像是再次回到七年前,那個半夜翻窗進(jìn)來的小家伙,從始至終也是這個一言不發(fā)模樣。裴轍覺得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況且,再待下去,他火氣就撩到喉嚨口了!“回去。”裴轍一把拉起姜昀祺。凍久了,腳下僵硬,姜昀祺被拉得猝不及防,身子微微后傾。裴轍以為他不愿意,要躲,頓時沒了耐性,深吸口氣,給自己灌了一腦袋寒氣勉強(qiáng)冷靜,開口卻不如往常那樣溫和,陰沉道:“動什么!”姜昀祺抬頭眼巴巴瞧他。長久朝夕的相處,即使回憶再突然再難以接受,一時也改變不了姜昀祺下意識的依賴和被冤枉時的委屈,嗓音比自己更誠實,幾聲又矮又低:“沒動……腿僵了……”這無意之間就是火上澆油。裴轍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這么氣急敗壞,也沒想到自己會對姜昀祺冷笑,但他真的冷笑了。在將人打橫抱起的下一秒,裴轍沖著懷里被嚇到的姜昀祺短促冷笑兩聲,語氣嘲諷:“真出息了。年紀(jì)不大、單詞還沒背全,離家出走倒熟練。要是宋姨沒聽到關(guān)門聲怎么辦?要是凍死在外面怎么辦?能耐不??!幾年書讀到哪里去了?!一句話不說就走?你當(dāng)我家是什么?不想去你裴玥姐那——我看你也不想待這里。”“姜昀祺,你可真讓我長了見識?!?/br>姜昀祺縮著身子聽訓(xùn),閉著眼睛不敢看裴轍,只聽了開頭兩句,眼淚就嘩嘩往下掉。這會掉眼淚也是純屬以往被訓(xùn)和被叫“姜昀祺”全名的習(xí)慣反應(yīng)。裴轍見他還會哭,急躁火氣壓下,倒稍微放了心。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頭將人數(shù)落到尾。連單詞成績都出來了,可見氣得不輕。一進(jìn)門就被宋姨摟住,又是心肝又是寶貝,就是沒提裴轍出門那會的猜測。眼淚掉了會就不掉了。宋姨摟著姜昀祺進(jìn)房間,帶著他全程無視一臉罕見兇煞模樣的裴轍——好幾次還擋住了姜昀祺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看裴轍的目光。臥室門最后還被宋姨從里面反鎖了。寒冬臘月,裴轍當(dāng)面被晾在緊閉門前,好一會都沒反應(yīng)過來。宋姨沒開大燈,哄著姜昀祺去床上,扭開床頭小燈。先前在水池里哭過,半夜無眠紅腫消了不少,出去一趟又凍得眼睛發(fā)紅,這會腫得更快。宋姨仔細(xì)瞧了瞧姜昀祺眼皮子,心疼得不行,“好好待著,宋姨給你絞熱毛巾,不許跑了”。歉疚一點點襲上心頭,姜昀祺更加難受。閉上眼就是自己跳起來手握匕首狠狠扎進(jìn)裴轍胸口的畫面。姜昀祺控制不住抖了抖肩膀,在裴轍暫時被隔絕的環(huán)境里,他捂住眼睛,當(dāng)著另一個親密的人,終于哭了出來。此前背在人后的所有激烈掙扎,非但沒有因為溜出去得到片刻釋緩,反而成了一堵冷峭堅固的心墻,避無可避。耐心從來沒有這么稀缺。門外站了一分鐘不到的裴轍,正準(zhǔn)備敲門,就聽到姜昀祺壓抑了一個晚上的哭聲。一開始含糊在嘴里,嗚嗚聲又低又輕,后來似乎是宋姨說了句什么,姜昀祺霎時大聲哭了出來,哭得格外凄慘,好幾次哭得咳嗽,喉嚨嘶啞。裴轍手在門上握緊,過了會,反身坐去了客廳。熱乎乎的毛巾蓋上眼睛,分泌的眼淚片刻就被吸走,姜昀祺莫名安心,在宋姨無聲的安慰里,姜昀祺漸漸安靜下來。毛巾沒有被拿開。宋姨說話聲音低柔:“昀祺想起來了?”姜昀祺抽噎著點頭,“裴哥被我殺死了……”說到最后,又是難過得不行的哭腔。宋姨笑著道:“那剛才兇你的是誰?”姜昀祺不說話了,蒙著眼睛過了會改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