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祺受不了，整個人蹲在洗漱臺下閉眼大叫。

裴轍低低笑了好一會。

水龍頭沒有關(guān)，水聲淅瀝，像是某種緩沖，姜昀祺分神努力去聽水聲，刻意忽略裴轍成熟溫柔的嗓音。

片刻，姜昀祺也跟著笑，張嘴又是一句：“你怎么這樣！”

裴轍抬眼，房間頂燈繁復(fù)，光線卻不是那么亮，偏冷色調(diào)的光線打在過分英挺的眉目，聲色愈顯沉著，他不作聲坐著。

對面墻壁上面有一副手繪油畫，胡桃木的豎琴鏤空畫框，典雅復(fù)古。

畫面中心是一支落在無邊無際深藍(lán)海水上的玫瑰，月光籠罩，嬌艷欲滴的玫瑰貼著微微晃動的深不見底的海水，沉浸在朦朧迷離的月色下。纖細(xì)柔韌的枝條被削去了尖刺，和海水親密無間?？芍灰粋€淺浪打來，玫瑰即刻就會被海水吞噬。

過了會，裴轍回姜昀祺：“嗯。我怎么這樣。”

姜昀祺領(lǐng)教過一次，這樣的對話沒有任何效用，便岔開話題：“你看我微信了沒有啊……”又嬌又軟，談?wù)乱踩鰦伞?/br>
裴轍說：“決定好就去做。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林律師，不用擔(dān)心?！?/br>
“裴哥你認(rèn)識好多人。”姜昀祺索性坐浴室瓷磚上，抱著膝蓋和裴轍打電話。

衣料摩擦發(fā)出短促聲響。

“不要坐地上?；卮采先ァ！边@回是兄長面目，語氣有點嚴(yán)厲：“哪里都能坐？”

姜昀祺撇嘴，下秒，裴轍像是能看見：“不要老是撇嘴。在我面前可以。萬一養(yǎng)成習(xí)慣在外面被別人看見怎么辦？你還是隊長?！?/br>
姜昀祺說不出話：“……哦?！逼鹕沓庾?。

裴轍覺得時間不早了，便讓姜昀祺早點睡：“下個月不會太忙，好好比賽?！?/br>
姜昀祺聽出裴轍話里意思，十一月估計沒什么時間來看他，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裴轍工作比他忙多了：“那你待會還要開會嗎？”姜昀祺拖著不掛電話。

裴轍起身朝桌前走：“待會不開?！?/br>
姜昀祺：“待會之后呢？”

裴轍：“……晚上和同事有個會?！?/br>
姜昀祺又長長“哦”了聲：“你現(xiàn)在在哪里？”

裴轍一邊瀏覽文件，一邊和姜昀祺磨蹭：“慕尼黑?！?/br>
姜昀祺：“慕尼黑是不是在德國？啤酒是不是很好喝？”

裴轍好笑：“昀祺。”

姜昀祺小聲：“我不想掛……再說，我還沒去過慕尼黑……”

裴轍點了兩下鍵盤：“冬賽結(jié)束帶你來玩。我們?nèi)タ磳幏冶?，很漂亮。?/br>
姜昀祺：“那還要好久呢?！?/br>
裴轍：“……昀祺?！?/br>
姜昀祺笑嘻嘻，在床上翻了兩翻：“好的好的。我掛了?！?/br>
第227章從今往后

說好掛了就去睡覺，但裴轍畢竟不在眼前，姜昀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脫了襯衣抱去洗，洗完沒費多少工夫，就是肚子有點餓。

姜昀祺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兩圈，決定下樓去餐廳煮泡面。

快十二點，二樓空蕩蕩的，一側(cè)青訓(xùn)生宿舍寂靜無聲?？赡芤驗樗麄冞€沒回來。姜昀祺記得博宇好幾次抱怨青訓(xùn)生晚上不睡覺，兩三個湊在一屋鬧，屢次三番，說了不聽。更關(guān)鍵的是，精力還不錯，十六七八歲的少年，熬夜一整晚，第二天依舊興致勃勃上機(jī)打排位賽。

餐廳一直亮著燈。臺面整潔干凈。冰箱里有阿姨準(zhǔn)備的宵夜，蛋餅和烤薯角，拿出來熱一熱就能吃。速凍水餃和抄手都在下面，即食也方便。

姜昀祺轉(zhuǎn)了圈，還是看中了泡面。

熱水咕咚咕咚冒著透明泡泡，空氣里很快彌漫起小股水霧。包裝袋剛撕開，樓梯口就傳來一陣踢踏腳步聲。

薛鳴淮看到姜昀祺，說：“幫我煮一袋吧?！甭曇粲行﹩?。

姜昀祺扭頭瞧他，薛鳴淮臉色不是很好，說完慢慢走到餐桌前坐下，看著手機(jī)屏幕，時不時清嗓子，眉宇懨懨。

姜昀祺就從櫥柜下又拿出一包泡面，小鍋里的水倒進(jìn)稍大一點的鍋，然后放到水龍頭下加水。

“你感冒了？”

冰藍(lán)額發(fā)垂下，薛鳴淮關(guān)了手機(jī)放進(jìn)口袋，兩手伸長擱在桌面，低頭有氣無力：“可能?！?/br>
姜昀祺一直隨身帶著的藥箱里有特效感冒藥，副作用極小。水煮開，面下去沒一會就熟了，姜昀祺蓋上蓋子悶，然后上樓給薛鳴淮拿了三包在省人醫(yī)配的感冒藥：“吃完面過半小時沖喝?！?/br>
薛鳴淮依舊低著頭埋在兩只手臂間，不說話，看上去有點昏沉。

姜昀祺就把藥擱他手邊，轉(zhuǎn)身去盛面。

泡面是最能在深夜引人食欲的。姜昀祺后來還敲了兩個蛋進(jìn)去，這會又香又鮮，筷子都要含不住。

碗底剛碰桌，薛鳴淮就半抬起頭，眼圈看著隱隱發(fā)紅，猛抽了下鼻子，劃拉過碗，低聲說了句“謝謝”，就埋頭吃起來。

姜昀祺愣住。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薛鳴淮應(yīng)該是哭了……？

姜昀祺咬著筷子不得不停下來沉思。

對面沒動靜，薛鳴淮抬頭：“怎么了？”說話的時候嘴巴里還沒吃干凈，看來真的很餓了。

眼眶確實有點潮，但沒到哭的地步，紅血絲很多，沒精打采的。姜昀祺不說話。

瞅了眼神情嚴(yán)肅目光探究的姜昀祺，薛鳴淮皺眉，清了清嗓子，又問：“有什么問題？”

姜昀祺低頭吃面，想了想說：“待會別忘了吃藥。”

薛鳴淮舒展開眉宇：“知道。說了一遍了。別跟博宇似的?！?/br>
姜昀祺：“……”

接下來只剩吸溜吸溜。

吃完面薛鳴淮去洗碗洗鍋，姜昀祺坐在一邊看絕地狙擊論壇，等薛鳴淮洗得差不多了，就起身給他另外燒熱水沖感冒藥。

熱水再次咕咚咕咚。

薛鳴淮洗完和姜昀祺一起站在熱水壺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昀祺從架子上拿了只玻璃杯，撕開感冒藥包裝倒進(jìn)去，狀似隨口問：“你這幾天是不是有心事？”

薛鳴淮看著褐色顆粒狀感冒藥唰唰掉進(jìn)玻璃杯底，視線不移，回答得很干脆：“沒?！?/br>
姜昀祺：“……好?！?/br>
熱水很快燒好，薛鳴淮往杯子里倒水。

姜昀祺想了想：“那我先上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明天要開始訓(xùn)練了。”

薛鳴淮點點頭，沒說話。

剛走到樓梯口，身后傳來薛鳴淮淡淡的聲音：“你看群里了嗎？林西瑤說她聯(lián)系那個律師了，他明天會跟晏雨律師交涉。大概率晏雨不會同意，那明天我們就要公開發(fā)聲明了?！?/br>
姜昀祺轉(zhuǎn)身，神情如常：“嗯?！?/br>
薛鳴淮低頭攪拌藥劑，叮鈴叮鈴的撞擊杯壁聲，過了會，薛鳴淮說：“我等這一天很久了?！?/br>
長柄勺攪動起藥劑，杯子中央出現(xiàn)小小漩渦，所有顆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