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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溫溫柔柔地看著莊懷飛,聲音仍是那么嬌柔,遠不及傅晚晴祭酒幾年之后歷練出來的那種縱使溫婉也鏗鏘的決然。但卻未曾少了半分決心。“我會努力照顧好自己、更撐起我們的小家,斷不能叫你在外奔忙的時候,還要為家里的瑣事?lián)?。?/br>哎喲這話說得!宮九都順著向曉久的目光給了這姑娘一眼,順便也把她身邊的莊懷飛也打量了一番,沖向曉久瞇眼一笑:“太白山雖不怎么白,倒也是個好地方?!?/br>莊懷飛更是感動得了不得,一疊聲的:“戀戀你說的什么話!有了你,我的福氣哪里會比鐵兄差?嫂夫人自然是好的,看鐵兄那模樣,她就是他的天下無雙了——可是戀戀,你也是我的最好、我的天下無雙呀!”“之前的一切蹉跎都只為了遇上你——既然已經(jīng)遇上了你,你也樂意遇上我,我還計較什么蹉跎、什么早和晚?”向曉久終于繃不住“非禮勿聽”的架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我可算知道為什么這位莊總捕能嫌棄鐵侍衛(wèi)拙于言辭了,聽聽這話——一般的甜言蜜語,莊總捕說出來就是要甜蜜動人一些?!?/br>宮九也是笑,不過他只管慢悠悠的:“動不動人的有什么打緊?要緊的是有沒有動了真心想動的那個人。各花入各眼——譬如你,不就就格外能入我的眼?”向曉久佯裝嘆息:“只是‘格外’?”宮九繼續(xù)慢悠悠的:“當然……當然也還是‘唯一’?!?/br>他慢悠悠地說完,原本眼底眉梢?guī)е娜痔舳?、七分情意,卻陡然就成了十分懊惱。叫一直極為留意皇帝陛下的顧惜朝看得微微垂眸,一瞬間心底已經(jīng)閃過十七八種推測、和七八十種叫安王殿下對“他家”皇帝陛下更加死心塌地地唯一著的主意。顧惜朝錯過了向曉久只比宮九略遲了一瞬、卻一般閃過的懊惱之色。可不是要懊惱么?若非他們都對彼此太過“唯一”,也不至于這眼瞅著都快四年了,鐵手和傅晚晴的孩子都快周歲了,他倆這對小別勝新婚、本當久旱逢甘霖的,卻只得無奈地同床異“夢”著。不只宮九對高唐夢不得的遺憾已經(jīng)成了憾恨、恨到白飛飛明明都解釋過他之前那個“白高唐”意喻“白家只留一個孤兒也總有一日能壓過唐門成百上千子弟”,宮九還是死活非要他改名,并且哪怕是改名之后、只要一想到白飛飛曾經(jīng)有過那么一個名字,都還非要或大或小地磨礪他一番。——虧得宮九要忙的事情實在多,否則白飛飛只因一個都棄用了的曾用名,日子就要過得比李元吉更悲慘許多。——縱使是宮九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但若是白飛飛撞到宮九手上,也仍逃不開只叫他不死的各種磨。譬如此刻、譬如此時。莊懷飛和鐵手對上眼的時候,天上的白飛飛就已經(jīng)將近真氣枯竭,結(jié)果地下幾對鴛鴦連番秀恩愛,連鴛鴛都湊了一回熱鬧,他總算才肯下來了。真氣壓榨得一干二凈、仍竭力企圖繼續(xù)高飛。白飛飛的精神著實可嘉。精神可嘉的結(jié)果嘛,就是掉下來的聲勢也足夠浩大。白飛飛墜落時帶起的風聲大,飛機本身墜落時帶出的風聲也大,墜落到半空的時候、飛機忽然解體鬧出的動靜就更大了。這種依靠真氣與燃氣一道協(xié)同驅(qū)動的武俠版飛機,雖不及向曉久那個飛鳶玄乎,卻也不完全等同于普通科學側(cè)的純機械動力型。說是飛機,只看模樣的話,倒是和滑翔翼很有幾分相似處,只是其中多了一些燃氣趨勢、又還要真氣進行細微cao作的機關(guān)罷了。這一散架可就著實了不得了,諸零件中大者如機翼,單只一片的體積,就能有兩個白飛飛那么大;小的自然是需要真氣協(xié)同燃氣進行局部微cao作的那些,最小的細若發(fā)絲、長亦不及綠豆——瞬間竟都紛紛灑灑著掉落。莊懷飛這才想起他從原來的小路轉(zhuǎn)過這邊來的初衷。當然,之前他也并不是就忘了天上飛著的白飛飛,只不過他在認出鐵手的同時、幾個眼風來回之間,就確定了他這位好友果然仍如他所預料的那般,并未將天空疏漏了去。就如同向曉久終于繃不住笑出聲,和宮九幾句對話之間,莊懷飛和鐵手的一個對視,就立刻肯定了他心中的某個猜測一般。——這兩人確實是真正的知交。所謂知交,不一定不要深交,卻一定很有情義;也不一定需要日日相伴、時時相問,但只要山水有相逢,一個眼神就是一種默契。當然,知交也有很多種。也許莊懷飛和鐵手的知交還不是三觀極度重合到幾乎心靈感應、你說上半句我立刻就能接出下半句、有時候我都忘了要說什么可你一定知道的那一種,但他們共過生死、同過患難,并一起從生死患難之中熬出生天、熬出如今這一片天……這樣的知交,總有交流情報的特殊方式。所以早在莊懷飛確定肯定了鐵手這兩位上峰究竟“上”到什么程度之前,他已經(jīng)確認了:天上飛的,是自己人。——鐵手的自己人,當然也是他的自己人。雖然在確定雙九身份的那一刻,莊懷飛心里就暗暗發(fā)苦、極為擔憂他的自己人恐怕未必都是鐵手的自己人。可他依然堅定地認為,鐵手的自己人,必定是他的自己人。所以莊懷飛成了最先飛起來、想要接住白飛飛的那個人。哪怕他的耳力極佳、判斷精準,早在飛起來的同時就算明白,以那風聲預示的力道,救下墜落者的代價,極可能是他自己重傷。“極可能”的意思是:不死也要重傷。——重傷還是輕的。——多半是個死。莊懷飛仍然義無反顧。即使上一刻,他還在溫柔著她的溫柔、甜蜜著她的甜蜜。莊懷飛在義無反顧之余也不是沒有遺憾,可遺憾之余,更多的確實慶幸:慶幸他雖早在去年就得了準岳父的準允,卻因為這事那事忙亂不休,又不舍得委屈了戀戀,到底還沒來得及成婚。更慶幸他始終尊重戀戀的矜持,兩人雖有些親密之舉,卻到底沒親密到會耽誤了她的地步。莊懷飛心中戀戀不舍著他的戀戀。行動間卻毫不遲疑。他甚至沒有去想:為什么,鐵手反而沒有動?他總是相信:鐵手沒動,一定有鐵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