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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我的嘴里就有了血腥味。我哥抽了一口冷氣,但他到底是我哥,沒把我的攻擊放在眼里,他只是用吃人般的眼神兇狠地瞪著我,手上的動作更加兇殘了。我毫無意外地被他折騰吐了。我吐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哥像個勝利者一樣冷冷地睨著我,然后以一種超過年齡的囂張氣焰威脅那個男人說:“再敢招惹他,老子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孟光輝說得沒錯,我哥他有種,他成功地滅了我的志氣,又成功地長了自己的威風。我哥手上流著血,是被我咬出來的,那些血進入我的齒縫里,也流到他的指甲縫里,又滴下來,掉在地上,那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被我哥威脅了,卻半晌不敢吭氣。我哥就用流血的那只手抓起我的胳膊,把我拎回了家里。他在院子里訓我,血跡未干的手捏著我的兩腮,逼問我:“誰讓你吃的?”我不敢說話,我哥手上更用力,他瞪著我:“說!”“……我、我自己?!蔽冶亲映榱艘幌?。“你是要飯的沒吃過東西嗎?”我哥很少這樣訓我,我有些害怕,支吾著道歉說:“對不起……哥……”“還有下次,你就滾出門要飯,不要回來?!彼詈髮ξ艺f。我不敢抬起眼睛直視他,也不敢垂眼看他手上被我咬出來的血跡,這些血跡干涸之后在我哥手上留下一道疤。我忘記了茄子干原本的味道,只記得我哥流著血的手重重地碾過我的牙齒和唇舌,給我留下滿嘴血味。12第二道疤孟光輝死后我開始攢錢,我把我哥給我的零用錢放進一個鐵盒子里,藏在床底下,只有我哥知道。這些錢是我和我哥的,如果有一天我們和孫月眉分家了,我要用它帶我哥離開白雀蕩。我一廂情愿地計劃著這一天,我哥并不知情,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愿意跟我走。事實證明床底下并不是一個可靠的地方,在我積攢了兩年過后,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鐵盒里的錢不翼而飛。我懷疑到了我的弟弟孫晏鳴頭上。孫晏鳴那時已經(jīng)學會了走路,并且會用流著哈喇子的嘴巴說一些愚蠢的話。他經(jīng)常穿著開襠褲在院里院外晃悠,孫月眉則端著飯碗跟在他身后,費盡唇舌哄騙他吃飯。我的弟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孫月眉為了喂完一碗飯,常常被折騰得筋疲力盡,她想了許多辦法,最常用的一種是捉迷藏。孫晏鳴藏起來,被找到才大發(fā)慈悲地張開嘴,讓孫月眉塞一口飯。當時孫晏鳴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他頑劣的天性戰(zhàn)勝了對呂新堯的畏懼,當呂新堯不在家時,他就像個小皇帝一樣,搖頭晃腦地四處巡視自己的領土。我從屋里出來時,孫晏鳴正光溜溜地坐在他的澡盆里玩水,我直接問他:“孫晏鳴,你是不是動我東西了?”孫晏鳴仰著腦袋朝我看了一會兒,突然手腳并用地在澡盆里舀水潑向我,同時大聲叫嚷道:“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一直都不喜歡孫晏鳴,即使他的血脈里有一部分和我一樣來自于孟光輝。他在牙牙學語的年紀第一次開口叫呂新堯“哥哥”時,我就知道我永遠也不會喜歡這個弟弟。他天生就是我哥的弟弟,即便呂新堯不喜歡他,他也能理直氣壯地喊哥哥。但我只是個冒牌貨。我朝孫晏鳴走過去,他更激烈地踢水:“你不許過來!走開!不許過來!”但我還是過去了。我把孫晏鳴從澡盆里拎起來,就像拎起一只油皮蛤蟆,然后逼問他:“你把我的錢藏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我不知道!”孫晏鳴倔強地反抗我。我把他放在二樓的窗臺上,威脅他說,如果他還不承認,我就把他丟下去,讓他摔死。這場景成功地嚇到了孫晏鳴,我沒出息的慫包弟弟開始哇哇大哭起來,兩只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一動也不敢動。他的哭聲招來了孫月眉。孫月眉從廚房里沖上來的時候,手里還拿著把菜刀。她驚恐而憤怒地瞪著我,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出來,孫月眉想要把我千刀萬剮,但是她投鼠忌器,因為她的心肝寶貝孫晏鳴還在我手里。“孟梨!你干什么!”孫月眉手里的菜刀和她尖銳的嗓音一樣抖動著。如果孫晏鳴拿了我的錢,孫月眉一定和他是一伙的。我對她說:“你們偷了我的錢?!?/br>孫月眉防備地盯著我和孫晏鳴,眼睛狠狠地剜我:“你有什么錢?你賺了一分錢嗎?”“我哥的錢?!蔽艺f。“誰是你哥!那是我兒子!鳴鳴的哥哥!”孫月眉憤怒地糾正我,“你媽早死啦,誰給你生哥哥!”“你胡說,呂新堯就是我哥!你不把錢還給我,我就把他推下去!”“你敢推我砍死你!”我和孫月眉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對峙著,孫晏鳴哇哇地哭喊著“mama”,他的嗓門嘹亮刺耳,后來哭喊的對象變成“哥哥”時,猛地令我胸口一窒。“你閉嘴!不許叫!”我想把孫晏鳴推下去,但這時候我看見了我哥。他的目光掠過我,我的眼皮就開始發(fā)燙。我哥什么也沒說,直接走到我面前,把孫晏鳴從我手里抱走,放回了地面上。是呂新堯的出現(xiàn)打破了僵局。孫晏鳴從窗臺上下來時,孫月眉一把將他推到后面,接著她就舉著菜刀向我砍過來。我在原地甚至沒來得及逃視線就被擋住了,就像當初他擠開彭黑皮戳我腦門的手指一樣,呂新堯擋在我跟前,擠開了砍向我的菜刀。混亂中我回過神時,只聽見孫月眉的尖叫聲。那天呂新堯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我一抬眼,就看見血從他的胳膊上滑下來,在一片白皚皚中浸開一溜鮮紅,他的手臂擋在臉上,沒擋完全,孫月眉這一刀砍下來,不但砍傷了他的胳膊,還在他的臉上劃了一道。砍rou剁骨的一把刀,往常總是剁在死rou上,此時此刻竟然活生生切開了我哥臉上的皮膚。一切就這樣發(fā)生在我眼前。我出離憤怒了,沖上去要打?qū)O月眉,這時候我哥卻猛地將我扯回來甩到墻邊,緊接著他的一巴掌就毫不留情地甩向了我。我哥的手勁很大,他打得真重,我感到眼前一陣黑,耳邊嗡嗡作響。那一瞬間我感覺我被他扇聾了,突然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看。血順著我哥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