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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酸棗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5

分卷閱讀45

    夢壓星河”。

可“星河”只是個澡堂,走動的都是赤條條的,半夜三更也有人挑簾進(jìn)來,淋浴、泡溫泉、汗蒸,或是按摩。毛林曾經(jīng)對我說,澡堂子和窯子是同等下流的地方,前一個是穿衣服的伺候光著的,后一個是光著的伺候穿衣服的。還不都是那么回事兒?

死活,也就是那么回事兒。兩斤香梨能吃死人,一碗桂林米粉又把人吃活過來。那天把米粉吃完,汪春綠輕聲問,想你哥哥了嗎?我想說“我沒有哥哥”,就像我騙毛林那樣。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不怕毛林精明的眼光,卻在汪春綠柔情的注視下突然變成了啞巴,好像不會出聲了。眼淚就又掉下來。

我聽見自己說,他不喜歡我。

別哭別哭。汪春綠拍我的后背,中藥的味道又一次縈繞了我。她說,小孩兒,我喜歡你。

我在孫月眉和陳美玲那里沒體會到的母愛,竟然在這個遙遠(yuǎn)的異地,在一個陌生女人的身上奇跡般地體會到了。

我和汪春綠漸漸熟悉起來。

我總是能碰見汪春綠,有時候沒看見人,但也知道她在。每次凌晨值夜班回來,隔壁的門里飄出一股藥香,我就知道汪春綠起床煎中藥了。沒排到夜班的時候,我去麟江邊的小攤上吃一碗桂林米粉,回去又看見汪春綠抱著木盆的背影。

因為病弱,那條背影依然是疲乏的,但仍舊用勁地抱著木盆,也用勁拖地上的影子。一邊唱著歌:“山不轉(zhuǎn)哪水在轉(zhuǎn),水不轉(zhuǎn)哪云在轉(zhuǎn),云不轉(zhuǎn)哪風(fēng)在轉(zhuǎn)……”

好像長廊的盡頭有峰回路轉(zhuǎn)。

——一轉(zhuǎn),過去兩年。

32很想給你寫封信

我打小就記性好,可是每當(dāng)我想起在南汀、在星河的那段時間,卻什么故事也說不出來,好像做了一場夢,經(jīng)歷時無比漫長,回想起來卻只是一宿。

睜開眼,澡堂子里赤條條的人、走廊上的汪春綠或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桂林米粉,閉上眼,一片漆黑或者光怪陸離的夢。

我總是夢見呂新堯。

這個習(xí)慣從我小時候就養(yǎng)成了,睡不著就想他,睡著了就夢他。

汪春綠把我從死路上拉回來以后,我經(jīng)常想起呂新堯的那句話:“離開我你就活不了了嗎?”——不,我能活。沒有他我也能活。

我決心走出一條活路,戒掉呂新堯。毛林曾經(jīng)說,又不是抽大煙,有什么戒不了的呢?然而,呂新堯就像是一筒鴉片煙,而我染了煙霞癖,抽一口,他讓我欲仙欲死,可如果我趕去投胎,他就讓我永不超生。

一閉眼我就想起他,想起我們在黑暗中互相撫摸的身體,想起他臉上的疤,然后又想起他一腳把我踹出門的樣子。我分不清我對呂新堯剩下的愛多還是積攢的仇恨更多,每一次夢見他,我醒來時,總有一處是濕的,臉,后背,或是腿。

有一次我夢見自己跪在香案前,背后是祖母像蚊子一樣的嗡嗡低鳴。她無比虔誠地站著,在觀音像前點起紅蠟燭,低頭絮絮地數(shù)我的罪業(yè):書也不讀啦,人也跑啦,家不要啦,沒人能管啦。又拿出摳癢刨——她叫它“孝順子”,專打不肖子孫,數(shù)一樁打一下。

我小時候被祖母用它打過一次,因此夢里也記得那股疼,疼得睜不開眼,只聽見自己的叫聲。拿摳癢刨的是祖母,叫的卻是“哥”。

但畢竟是夢,沒有從頭到尾挨打,啪——摳癢刨落地了,祖母忽然從夢里消失。

空落落的房間,只剩下我和面前一尊觀音像。

不知為什么,我心跳得有些厲害,有種無端的害怕,又不禁怯生生盯著香案上的觀音看。我看見蠟燭的火苗在墻上搖晃,跳動的火光和陰影在觀音的臉上明明暗暗,形成一道似真似幻的裂紋。三點紅香頭上,幾縷青煙徐徐升起。

接著,地上的摳癢刨被撿起來,站得筆直,筆直地從腳跟爬上去,爬到腿肚,不輕不重地刮。想我嗎?他問。手就捏住了下巴,打開嘴,捉住一條不聽話的魚,用手指釣上鉤,慢慢地拷問。不回答就逼,逼良為娼的逼法,“孝順子”往rou上撓,刮鱗切腹,把赤條條撓出艷紅的血道子……

醒來時不見血,只有一片潮濕的黏膩糾纏在我的腿間。

多荒唐。夢里我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可現(xiàn)實竟是快活的?我真是恨他,恨到想把他臉上、手上的傷口都咬開。但我又怕他,怕到會忍不住又把流血的地方都舔干凈。

不是個好夢,可我把它寫進(jìn)了日記里,第二本本子的第一頁,寫的就是它,既骯臟又無恥,又下流。事如春夢了無痕,也正是為了這一份骯臟、無恥和下流,才值得寫進(jìn)日記。

我在末尾反省,以后不再叫哥哥了,夢里也不叫。是我把他叫出來的,不叫,興許他就不會出現(xiàn)了??墒郎系氖?,哪有那么簡單?

修為高超的美女蛇,即使對方不答應(yīng),晚上也會找上門。——他從夢里走出來。

那煙籠霧鎖的一晚,故事是從宵夜攤開始的。

宵夜攤南面朝麟江,北面倚靠一面石壁,大約有三米高,墻頂是個天臺,用掛滿彩色燈泡的欄桿圍住,設(shè)了一個清吧雅座,有舞臺和音響,每天晚上都有人唱歌。

我在宵夜攤上吃桂林米粉,忽然聽見天臺上面有人吹口哨,一抬頭,他也正往下瞥——是馮朗。馮朗抱著他的吉他,閑閑地一掃弦,對我唱道:“看過來,看過來……”唱完勾了勾手指,示意我上去。

馮朗之前跟我一樣是星河的服務(wù)員,因為他有一把清朗的好嗓音,又會一門樂器,所以后來離開了星河,跟幾個朋友一起搞樂隊,他們經(jīng)常在這種小酒吧里演出。

在星河的時候,我每天都能聽見馮朗唱歌,但這卻是我第一次看他表演。我從口袋里找到手機(jī),打開了錄像。馮朗剛唱完一首歌,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掃了一下,抬起頭,朝鏡頭露齒一笑。但手機(jī)像素很低,盡管他坐在燈光底下,依然面目模糊。

遠(yuǎn)處的麟江上正有一艘游輪駛過,很多人都舉起了手機(jī)拍照,這時候,我聽見馮朗換了一首歌,開口第一句是:“很想給你寫封信,告訴你這里的天氣,昨夜的那一場電影,還有我的心情……”

是一首老歌,我聽過這首歌,很久以前還在白雀蕩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那時我蹲在卡拉OK的包廂門口,聽見我哥的聲音從第一句唱到最后一句,然后是雯姐的笑語:“把‘雖然’去掉嘛!唯一就是唯一……”

我感覺自己的手指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