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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接過吻了。雖然遲,但醒川吻得很投入,絕不是敷衍了事。凌意覺得自己的心快要先跳出腔,然后從窗口跳下去追隨醒川回臨江去了。還沒發(fā)太久瘋,門就被人推開。是楊斌得到消息趕來。他表情一下子冷淡。“怪了,”楊斌頭一句不問他怎么樣,而是問,“我剛才怎么好像看見厲醒川了,他來了?難不成是來看你的?”“沒有,沒人來過?!绷枰鈹烤o眸。凝神打量他片刻,楊斌走到窗邊眺向人行道,正好見到一個挺拔傲然的背影大步離開,不是厲醒川又是誰?—從樓上到樓下,厲醒川一路都波瀾不驚,直到跨上摩托戴好頭盔。從外面看不見他的表情。他蓋下眼前的擋板,然后就那么停在那兒,雙手將車把捏得極緊。凜冬的風掠過脖子,毛孔吸納涼意,像接吻的觸感。盤旋的落葉溫順柔和,陽光清麗恬靜,像凌意。處處是你,處處不是你。半晌后,他躁動地摸了摸后頸,垮著臉抬剎走人。當天趕回臨江,到家就快傍晚了。吃過飯洗去一身的灰塵,又出門理了個發(fā),才算從吻凌意的后勁里緩過來。晚上電話響,第一遍他戴著耳機在畫模型,看見了也沒接。第二遍時把耳機摘了,不緊不慢接通。“在干嘛?”那邊很小聲,大約怕被人發(fā)現(xiàn)。“畫圖?!?/br>“導師的私活嗎?”“畢設(shè)?!眳栃汛ǖ袜?,“以為誰都像你?!?/br>那邊安靜了一小會兒,可能在心里反抗暴政。厲醒川也把電腦鎖了屏,脫鞋坐到床上,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屈膝。打小厲微疼他,留給他的房間總是最好的,有落地窗,有小陽臺。背包就放在旁邊的桌上。轉(zhuǎn)頭看見軟紗一樣的月光,護身符,同時聽見凌意微微遲滯的聲音,“醒川,在聽嗎?”情緒似乎不對。“傷口疼?”厲醒川低聲。“不是,傷口還好,有事想跟你說?!?/br>厲醒川用手蕩了護身符一下:“說?!?/br>“早上你走的時候被楊斌看見了,我說不是你,他不信。”“那又怎么樣。”“你說他會不會告訴我爸和你媽?!?/br>墻上的鐘在走,隔壁家小孩在苦練小提琴,煩躁的情緒在心里滋長。厲醒川問:“害怕?”“也不是怕,就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覺得呢?!?/br>“所以你打算怎么少一事?!?/br>聽出他語氣不善,凌意靜了一會兒,沒有作聲。“說話啊。”厲醒川換了條腿屈著,新剪的刺頭扎著后脖頸。“我也沒有想好?!?/br>臺式機的屏保每隔幾秒就換一張,是凌意之前存在他電腦里的畫。沉默的這段時間厲醒川將屏幕看在眼里,順序已經(jīng)會背。他冷淡地道:“我替你想?!?/br>“嗯?”“以后少見面。”凌意的嗓音微微發(fā)直:“我不是這個意思?!?/br>“我是這個意思。”外面風忽然大起來,拍著落地窗玻璃。凌意輕輕喊了聲他的名字,縮進軀殼里。厲醒川問他:“你出國還缺多少錢?!?/br>他不作聲。“不夠不如跟我開口,缺多少我補上?!?/br>“不用……”“怎么不用?!眳栃汛ㄕf,“你既然那么怕楊斌,干脆早點逃到國外去,開始你的新生活?!?/br>墻上的時鐘不知怎么的,忽然慢下來,厲醒川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但凌意那邊連呼吸都聽不到了。半晌才又很細微地認錯:“我以后不提了?!?/br>聲音一徑地垂下去,像彎著腰的垂柳。厲醒川翻身下床,挺直背站在房間中央,落地窗上映著一張黑沉的臉。“提啊,為什么不提。”“醒川,其實我不是真的怕楊斌,我是習慣了。”凌意嗓音干澀,“我習慣怕他了。小的時候他力氣比我大,長大了他又拿我媽要挾我,我沒有辦法,所以怕習慣了,你明白嗎?”厲醒川擰眉:“習慣了你不會改?”“我在改,真的。你再給我點時間,等我完全獨立就不會再怕他了?!?/br>電話里一直有雜音,但他的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凌意這個人就是這樣,看似軟弱,內(nèi)里卻蘊藏絕對的堅韌,像是骨縫里生出的荊棘叢。厲醒川緊繃的肩膀一松:“整天怕這怕那,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有我在你還怕什么?”說的人無心,聽的人卻如同中獎。凌意nongnong鼻音里悶著開心:“那我就是怕啊,除非你一直在我身邊。”“真服了你?!睉賽壑械膮栃汛ň挂灿行┟隁庀?,“燒退了沒有?!?/br>“退了,36度5,不過有點拉肚子?!?/br>“著涼了?!?/br>“不是著涼了,你明明知道。”厲醒川這時候倒嘴拙:“不知道?!?/br>凌意也不逼他,淡淡一笑,輕聲道:“昨晚你看沒看見我肚子上的疤,好難看是不是?!?/br>那是捐肝手術(shù)留的,不過昨晚沒開燈,厲醒川根本也沒留意。那種時候誰還留意那個。“沒注意。”“怎么可能,你手都摸到了?!绷枰獾穆曇絷P(guān)在被子里,也知道這些話旁人聽不得。“等這次的傷口好了,我想去除疤?!?/br>厲醒川這時已經(jīng)退回床上坐著,手肘松松地搭在彎曲的膝蓋上,不徐不疾地回:“有什么好除的。”“那么難看,你不在乎?”“你人都那么難看了,還在乎多道疤?”凌意啞口無言:“……好吧。”厲醒川肝紆氣順。“哪天出院。”“再過四五天吧,醫(yī)生說還要觀察。我不在你身邊,你會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