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燼遠從善如流地跟著江敘坐下。

這倒是讓江敘覺得怪異起來，仿佛他們討論的事情是今天的天氣如何一樣，于是他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嚴肅起來，說道：“如果我是你，在這種時候絕對不會猶豫。”

江敘想起了諸多影視劇中的經(jīng)典橋段，主角在面臨重大抉擇的時候，一定會經(jīng)歷好一番天人交戰(zhàn)，最后選擇大義。

而宋燼遠眨了眨眼睛，頗有些無辜的意味，他扯了下嘴角：“我沒有猶豫。”

“那你在等什么？”江敘奇怪地問。

“我是說，從一開始就做了決定?！?/br>
這他.媽，江敘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感情宋燼遠根本沒有經(jīng)過任何的內(nèi)心抵抗，從一開始就選擇放棄在，而且還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

他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是認真的嗎？”

“我從不開玩笑?！?/br>
“你還說自己不是開玩笑？”江敘有點崩潰，“那可是蟲族女王，人類的最大敵人，滅了它一切都結(jié)束了，從此人類進入和平年代，再也不用有人犧牲，皆大歡喜！”

“哦，那我呢？”

江敘愣了：“什么？”

“我殺了蟲族女王，等于也殺了你，然后呢？”

“呃……然后嘛，你就是人類的英雄領(lǐng)袖，說不定因此獲得東區(qū)擁躉，影響力空前——”

江敘邊說，邊偷偷瞥宋燼遠的臉色，順利在對方變臉之前改了口，說道：“當(dāng)然，還有我，我犧牲小我，成就全人類，從此被雕刻在歷史的豐碑上，載入史冊，成為所有軍校生教材里的噩夢，他們要熟練背誦我的生平事跡，才得以在歷史這門課中獲得高分?！?/br>
宋燼遠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江敘表演。

一旁的蟲族女王，不甘寂寞地悶哼一聲，江敘這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才一小會兒的功夫，蟲卵的數(shù)量已經(jīng)增加量一倍。

江敘有點急了，他盡量調(diào)動自己的五官，真心實意地說：“我自愿的，真的，像我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人，有機會成為改變?nèi)祟惷\的關(guān)鍵人物，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你的身體被改造過，現(xiàn)在的你成為了蟲族的一員，除了我沒有人會相信你還保有人類的理智?！彼螤a遠幾乎是譏諷的笑了，“你死后，為了保證英雄傳說的純凈性，負責(zé)編纂故事的機構(gòu)大概率會將你的身影從事件中抹除，當(dāng)然，你的尸體會和蟲族女王的尸體一起被研究人員帶入實驗室解剖化驗，得到他們想要的數(shù)據(jù)后，再把你泡在化學(xué)液體里永存，說不定偶爾拿出來秘密展覽一番?！?/br>
……

不得不說，宋燼遠這番話簡直人間真實，江敘緩了一會兒，嘆氣：“我說不過你?！?/br>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fā)生。”江敘盯著宋燼遠的眼睛，“如果因為我拖累了事情的發(fā)展，說不定會有人因此死去，他那些惡心的蟲子一旦孵化出來，事情會變得更糟糕，我有負罪感。”

“去他.媽的負罪感?！?/br>
江敘眉毛上挑，繼續(xù)說道：“我就是這樣的人，容易想的太多，如果因為我耽誤了其他人的生命，這輩子都無法安心，說不定日后郁郁寡歡，換上抑郁癥……”

“夠了，我不會改變主意?！彼螤a遠用舌尖頂了頂口腔壁，喃喃道，“會有辦法的?！?/br>
“沒有辦法，殺了它，斬草才能除根?！苯瓟u頭。

宋燼遠頓了頓，眼睛瞇起來，忽然開口：“你這么著急尋死，難道這世界上沒有什么令你留戀的東西嗎？”

好像還真沒有，江敘正打算搖頭，瞥見宋燼遠的臉色，改口道：“當(dāng)然有，你啊?！?/br>
宋燼遠愣住，半晌才低下頭，綢緞似的長發(fā)滑落，他低笑：“小騙子。”

大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江敘此刻無比的平靜，他伸手攥住宋燼遠的一縷頭發(fā)，輕聲道：“很久之前就想告訴你，你的頭發(fā)很美?！?/br>
應(yīng)聲抬頭，宋燼遠眼神幽暗，目光落在江敘攥住他頭發(fā)的那只手上，聲音有些沙?。骸安灰煤寐牭穆楸晕??！?/br>
“說實話也不可以嗎？”江敘敏銳地捕捉到宋燼遠的不適，大著膽子又湊近了些，“難道，你在害羞？”

這話說出口，江敘自己都有點被雷到，他宋燼遠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害羞兩個怎么寫。

輕咳一聲，江敘用余光時刻關(guān)注蟲族女皇產(chǎn)卵的進度，恰巧看到一顆新鮮的蛋滑落出來，而地下不少卵蛋中的蟲族已經(jīng)開始蠢蠢欲動，像是即將破殼而出。

“宋燼遠?！苯瓟⒑俺鲞@個名字時頗有些生疏，他喉嚨微動，“求你了?！?/br>
“……”

“我就算不死，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蟲族，到時候不僅失去理智，還會蛻皮，長出硬殼，頂著兩個憨憨觸角，不僅認不出你，還會一見到你就想殺了你，給蟲族女王報仇。”

突然被cue到的蟲族女王，它望著身下逐漸成群的蟲卵，頭上的觸角晃了晃，發(fā)出人類的聲音：“我十分樂于見到那樣的場景。”

江敘趁機俯在宋燼遠耳邊打小報告：“你看它那副樣子，肯定不是會遵守約定那種蟲，說不定找個機會悄悄把我弄死再襲擊你，到時候你想聽我的遺言都來不及，賠了夫人又折兵。”

蟲族女王：“……”

宋燼遠仰頭望著，江敘無意識之間靠他越來越近，他只是望著那張不停翕張的嘴巴，若有所思，又仿佛什么都沒有聽進去。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光點從天而降，砸向蟲族女王的位置，白色的礦物被激蕩揚起，形成一陣砂霧，片刻消散后，一架軍綠色的機甲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是……”

機甲中的人不明白情況，他用武器對準(zhǔn)眼前正在產(chǎn)卵的蟲族女王，語氣中興奮帶著關(guān)切，詢問宋燼遠：“宋將軍，我是東區(qū)探測小隊四隊，編號7-2，請問您是否受傷？”

宋燼遠起身說道：“沒有?！?/br>
“太好了，我現(xiàn)在就把坐標(biāo)發(fā)送出去——‘報告指揮臺，我已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坐標(biāo)是——’”

報坐標(biāo)的聲音戛然而止，軍綠色的機甲被從外部暴露破壞，生生扯出了其中的通訊線路，宋燼遠松開手，將還冒著火花的幾條電纜扔到地上。

“為什么？”編號7-2驚訝到幾乎失聲，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