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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道:“林軒,我真的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十五天了,在這座禪深清靜的佛寺里,在落花無聲的桃林,在第一眼能瞧見日出的山石……他真是怕了他了,完全沒脾氣了。“我早就不生氣。”賀林軒重復(fù)了不知道已經(jīng)強調(diào)多少次的話,笑著問道:“勉之想家了?想諾兒和言言了嗎?”李文斌搖頭,再搖頭。這道送命題,他拒絕。賀林軒低笑出聲,“撒謊?!?/br>聲音里滿是寵溺,李文斌聽了,卻更想哭了。看他可憐的模樣,賀林軒心里一軟,“好啦,不欺負你,我們回去了。太陽下山,會著涼的?!?/br>賀林軒抱著他站起來,整理了下兩人亂得一塌糊涂的衣服,牽著李文斌的手慢慢地往山下走。晚風(fēng)送來寺僧做晚課的誦經(jīng)聲,聽得李文斌耳朵越來越燙,頭埋得越來越低。實在太荒唐了……受了半個月,他還是做不到像賀林軒這樣坦蕩……果然,臉皮厚也是要看天賦的。賀林軒饒有興致地看他發(fā)紅的耳尖,低沉的笑聲響起來,氣得李文斌狠狠掐了他的手心一把。吃過了素齋,沐浴過后,精疲力盡的李文斌很快就睡著了。次日,如同以往一樣,在晨鐘中醒來。用過朝食,李文斌意外地發(fā)現(xiàn),賀林軒竟然在屋里收拾包裹。他愣了一下,“要回去了嗎?”賀林軒伸手過來,將他牽到身邊,笑著問:“舍不得走了?要不,我們再留幾天,正好,山上還有好多地方,我們都還沒——”李文斌用力地捂住他的嘴。他滿臉通紅,又羞又怒卻又拿這混蛋沒辦法,只好說:“閉嘴,安靜點,求你了?!?/br>賀林軒一下子笑起來,咬了一下他的手指,果然老實了。等下了山,馬車在分叉口停下來,賀林軒才說:“難得休假,勉之,我們?nèi)|海吧?上次經(jīng)過龍溪港,你說想去看看龍溪飛羽,那次沒看成,不如我們趁這次機會去見識一下?”頓了頓,賀林軒再道:“當(dāng)然了,你想回家陪孩子的話,我們就不去了。”他神色誠懇,眼睛里卻有掩飾不住的期盼和惆悵。李文斌看了看他,在看了看窗外,前方通往南陵城和港口的兩條涇渭分明的路,頭疼地捂住眼睛,擺手無奈地說:“去吧,去吧,隨便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好嗎?”賀林軒立刻收回了多余的表情,笑著抱住他:“勉之,你果然喜歡我更多一些?!?/br>李文斌拿開手,看見他笑得像個孩子,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賀林軒抬手將他鬢角的頭發(fā)順到耳后,柔聲說:“寶貝,你再睡一會兒,等到了我叫你?!?/br>衣袖滑下寸許,露出他手腕上帶著一串佛珠,李文斌眼神微微閃爍。“……嗯?!?/br>他應(yīng)了一聲,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心里輕輕嘆了一聲。李文斌自幼熟讀醫(yī)理,再有他阿爹生前在這方面的特意教導(dǎo),對避子草的藥性可以說是了如指掌。避子草的味道對雙兒沒有害處,但若是味道過重,嗅聞的時間長至十天半個月的話,避子的效果就不是暫時的,而將持續(xù)兩到三年。賀林軒嘴上沒有明說,但他一定清楚自己是了解內(nèi)情的。饒是如此,賀林軒還是隨身帶著這一串特別的佛珠,也不知道是用特殊的藥草浸泡了多久,一串的藥效堅持半年絕無問題。李文斌都被他弄糊涂了。他完全無法理解賀林軒的想法。說他防著自己故技重施吧,他所做的一切卻又很坦然地呈現(xiàn)在自己面前,更像是表明一種態(tài)度,讓他明白——這就是底線。說他不喜歡小孩子吧,就更是無稽之談了。且不說他對諾兒是怎樣的寵愛,就是對言言,也從來沒少了關(guān)心。在山上這些時日,每天都有專人告訴他們孩子的近況,吃了什么,睡了多久,笑了幾回,哭了沒有,事無巨細,賀林軒都要過問。只是也決口不提回府的事,讓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著什么。直到登上船,李文斌還在想著心事。樓船脫錨,離開海岸。賀林軒沒有著急上船艙,反而帶著李文斌站在欄邊,看著漸離漸遠的南陵港。半晌,賀林軒低聲說:“勉之,我們有諾兒,有言言,此生足矣。你答應(yīng)我,那樣的事絕不會做第二次,不然……”他俯下身,把聲音壓得更低,“我會發(fā)瘋的。也許會帶你去天涯海角,一輩子都不會來了。也許,在一個屋檐下,這輩子也不會再讓你和孩子見一次面。也許……”“林軒?!?/br>李文斌打斷了他。他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無力,也有些難過,卻認真地凝視著賀林軒,問道:“我說過很多次了,不會再那樣了。林軒,你告訴我,為什么這么不安?你,不相信我嗎……”賀林軒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害怕。”頓了很久,他嘆著氣說:“我害怕啊?!?/br>李文斌渾身一顫,伸手握住他的手,“林軒,我沒事的。我好好的,就在這里,哪里也不會去?!?/br>賀林軒低頭看著他,眼神溫柔,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包裹在這樣的注視里。好一會兒,他抬手輕輕擦了擦李文斌的眼角,低聲道:“勉之,你是不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我反應(yīng)這么激烈,甚至是偏激,嗯?”李文斌點了點頭。他是想不明白。生子育兒不該是每對相愛的人的心愿嗎?他不明白,賀林軒為什么會這么抗拒。賀林軒輕聲道:“因為我死過一次,我知道,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個不小心,就會失去很多很多。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不找不回來了。”李文斌愣在原地,過了一瞬,才微微睜大了眼睛,驚愕,但更多的是茫然。“林軒,你說的……”是什么意思?賀林軒微微笑起來,他抬頭看了看遠去的海岸,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