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一顆，鑲嵌在紅色的碧石上，染了它稀世罕見的成色。

子彈落入床上的醫(yī)藥盤里，彈跳的時候灑下幾點紅色的花，我看見了，六瓣的花，是放火燒了人間的罪人在教堂里懺悔時佩戴的頭飾。

“我以后不問了。”我說。

“叔叔，原諒我，我再也不會問了。”

第8章沒有信子的蛇

我殺了江岸的白蟒，聞到了心傷

我殺了江岸那條白色的巨蟒，因為我心情不好。

我跟江岸平安無事過了三年。

他每年在我生日那天，都會回來給我插蠟燭，從十一根插到十四根，還會相互喂一口長壽面，自己說過的話需要自己負(fù)責(zé)，我想多吃一口都不行，我一有那心思，江岸就說要是不想活了就早說。

我還能說些什么，誰能不想活哪。

不過這三年里也不是風(fēng)平浪靜的，發(fā)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祖宅里的老爺去世了，盡管我沒看過他一眼，但我還是覺得他身上有種家人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我們都是這個家的爺。

我聽說他在江岸兩歲的時候就從樓梯掉落摔斷了腿，一直在坐輪椅，他歲數(shù)不大又有錢可以保養(yǎng)，我猜死掉還是因為坐輪椅久了抑郁了，我覺得我應(yīng)該好好保護(hù)我的腿，尤其是在騎馬的時候。

我不想江岸推著輪椅上的我曬太陽，太和諧了不敢想，我們還是打一架比較好。

劉媽很擔(dān)心叔叔，可他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老爺在世時也沒見他去過幾次祖宅，死了就……就那樣唄，反正他傷心我也看不出來。

葬禮這天我也合乎禮數(shù)的穿著黑衣服，我親自送江岸出門，可他突然就拉著我上了車，我問他干什么，他說認(rèn)祖歸宗。

我毛都?xì)鉀]了，我穿著睡衣哪叔！

而且你這事能在人活著的時候干嗎！

我實在懷疑我是不是那老頭的私生子，江岸其實是綁我回來分家產(chǎn)的。

老頭的遺照我見過了，居然真的跟我有那么一絲絲的聯(lián)系，我們臉上都有一顆痣，他的在眉心，我的在下唇邊，嘟嘟唇的時候都被卷起來看不見了，我希望江岸記住，以后萬一走失了好認(rèn)。

我放心了，江岸沒圖那點家產(chǎn)，因為律師跟他交談的時候我聽到了遺產(chǎn)數(shù)字，不是我眼高手低，連我都看不上那點錢。

算了，這話還是保守點講，萬一我以后繼承不了江岸的財產(chǎn)，這點錢得我賣藝十八年也還不上。

賣身另談，暫時沒這個想法，但不排除，人總有倒霉的時候。

第二件大事，王叔去世了，在第二年，肝癌晚期，我那段時間一直不明白，他為什么不天天去醫(yī)院檢查，要晚期不舒服的厲害了才去醫(yī)院掛號，直到我騎馬摔傷了腿，我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將上了歲數(shù)的名醫(yī)叫到床前面去治療。

他們沒時間、沒錢，也沒那個心思，我突然想起來我來的第一天劉媽說的話，她說他們都是賤命，我沒在侮辱他們，只覺得真是如此。

劉媽沒嚎啕大哭，即使火化那天她也只是噙著淚，方杰和方娜跟了劉媽的性格，他們?nèi)苏驹谀抢锵癫耸袌鎏趑~一樣，可我覺得他們比隔壁那家人要悲傷。

看來大家對難過的定義和表達(dá)都不太一樣。

不知道江岸是怎么定義的，我死了他會不會哭，呸，說什么屁話，我這年輕氣盛的，江岸死了我都不定死，但大概我會陪他在棺材里睡著。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在房間里抹了眼淚，我不是個堅強(qiáng)的人，我其實是個愛哭鬼，我和當(dāng)年的應(yīng)晨一樣軟弱無能。

方家兄妹我很少見到，只能看著劉媽，她依舊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沒耽誤一分，只是會偶爾坐在王叔常常修剪的那座藤蔓下，沉默著發(fā)呆，叫好幾聲也聽不見，像夏末的蝴蝶，入冬的鳥。

我沒看到江岸如何，不知道他是不是會躲起來偷偷哭泣，我猜不會，因為就連王叔火化完那個下午，他也沒放劉媽他們一天假。

我追去指責(zé)他，我現(xiàn)在對著他早敢頤指氣使了，因為我知道我是個替代品，只要他還懷念那人一天，他就不會動我。

江岸果然沒生氣，他告訴我，只有忙碌才會讓人沒有空去肖想那些讓自己疼痛的事情，方杰的工作，他要是敢分神一刻，都會沒命。

我突然懂了，能躲起來自己哭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所以當(dāng)劉媽坐在藤蔓下的時候，我會死皮賴臉拉著她，讓她給我烤香草蛋撻，讓她忙成陀螺。

可她烤太多了，我吃的這輩子都不想再吃香草蛋撻了。

為了半夜回來的江岸能吃上新鮮菜，我自己學(xué)會了做菜，我現(xiàn)在很少叫劉媽過來，她基本都在后院小別棟休息，她得了眼疾，我不知道是不是長期忍淚會把眼睛憋壞，就像長期憋尿會把膀胱憋壞。

江岸準(zhǔn)她帶薪休假，她卻不肯收錢，帶她做手術(shù)，她也不去，她說風(fēng)險太大了，她怕死在手術(shù)臺上，她還要活久一點。

誰也說不動她，我在她面前跳火坑她也看不見，跳大神她也不理我。

我放棄了，等她愿意治眼睛了，我給她錢，我存了好多，我還可以把江岸的東西拿出去賣了。

最后一件事情，是關(guān)于我，我喜歡上自己的叔叔了。

對，那個迷人又危險的男人，我喜歡上他了，明確的喜歡，清晰的喜歡，兔子喜歡胡蘿卜，熊貓喜歡竹子，我比他們更加瘋狂。

我對江岸的喜歡，是印在血rou里的，只要這人世間的桂花一日不落，我就不肯把他從我心里剔除出去。

一點也不奇怪，是個狗都會喜歡他，只不過我變態(tài)了一點。

我初次見面的時候騎在他脖子上摸他，只是像窮人家的小孩子看到了漂亮的糖果，五歲之后我粘著他不斷強(qiáng)化自己的存在，是因為小學(xué)生怕掉到懷里的金羽毛被風(fēng)吹走。

而我這兩年看著他，卻像狼守著自己的獵物，我喜歡他，喜歡這個大我十四歲的男人，喜歡這個可能與我有著血緣聯(lián)系的親人，我可以拿到他的頭發(fā)，可以瞞著他去做一次DNA檢驗，我有的是機(jī)會，可我不愿。

我是個男的，跟他構(gòu)造一模一樣，這是最大的阻礙，名義上的侄子我尚且不敢透露心思，如果真和他有著血緣關(guān)系，哪怕沾一點親故，他也會咬死我吧，那頭冷漠的豹子。

我不敢告訴別人，但我卻沒覺得哪里不對，寵物喜歡上自己的主人，有問題嗎？

他上個月買了條巨蟒在家里，白色的，很漂亮，我卻覺得惡心，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那條怪物會把我吞了，連骨頭都剩不下，大概有種情敵的感覺，因為江岸說顏色好看。

既然他喜歡，我也不會說什么。

可那天夜里我做了噩夢，被一條白色的巨蟒追殺，他把我卷進(jìn)他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