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眨眼睛。

他抬起手把江熠的發(fā)絲撥弄到一邊，視線清明之余便看見了江熠注視自己的目光。季禎指尖的動作一頓，順著原本撥動江熠頭發(fā)的動作輕輕撫了他的臉頰。

季禎心里有些喜悅，江熠果然認(rèn)得他的，自己對江熠來說，很有一些不一樣。

想到這里，季禎原本只是柔順被抱在江熠懷里的動作一變，雙手一起用力忽而把江熠的背部用力摟住，一起表達(dá)自己的歡欣喜悅，連臉頰也與江熠湊在一起，孩子氣般的親近對方。

“江熠！”季禎低叫了一聲江熠的名字，視線越過江熠的側(cè)臉看見頭頂?shù)难b飾，又左右看看，明白過來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地。

他們一瞬間竟然是來到了季禎的居所。

季禎的胳膊肘往后撐住床板，他往上想要坐直身體，卻被江熠抵住，讓季禎不得不耐下性子退到原位，略微仰起頭來看著江熠。

季禎想要問的事情太多了。

江熠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去了哪里，真的墮魔了嗎，以后要怎么辦。又想對江熠說讓他快走，這里對他來說并不安全，等風(fēng)頭過去自己一定會去找他等等。

但是話太多，到了嘴邊又都化作了無形，季禎抿唇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好，又覺得方才那一陣驚慌以及緊迫的心情還沒有過去，一時忍不住還是抱住江熠，然后用柔軟的嘴唇親了親江熠的側(cè)臉。

江熠渾身有衣物隔絕的地方便罷，像是臉頰這樣直接可觸的地方的冰涼感覺很明顯。那是如枯木，如寒潭，如初雪般的冷寂。這樣的溫度放在一個人身上很不合適，卻又奇異地存在江熠的身上。

“你現(xiàn)在是魔嗎？”季禎好一會兒沉默后，還是小聲詢問江熠。

他的聲音猶如耳語，像是害怕太大聲就會驚擾靜默的江熠一般。

季禎的指尖纏住江熠的一縷發(fā)絲，盯著那深黑色的頭發(fā)又透出仿佛透明一般的瑩潤質(zhì)感，好像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從內(nèi)到外散發(fā)著光。

江熠這個時候慢慢支起了上半身，他雙手撐在季禎的身體兩側(cè)。

光線原本從窗紙中透入室內(nèi)，將空氣中的微塵照亮。江熠的身體擋住了一部分微塵，同時身體邊沿同一部分光融合在一起，彌散開淡淡的黑色霧氣，淺淺一層繞在江熠的身側(cè)。

季禎只看一眼還以為是自己錯看，然而他再多一份視線投擲過去，便看見那些黑色霧氣如同塵粒一般在慢慢旋轉(zhuǎn)著，好像在空氣之中跳躍。

它們徐徐向著遠(yuǎn)處散去，幾不可見地落在床帳上。原本紗織的床帳在觸碰到這一層黑霧后，霎時如同被干枯的灰燼被外力觸碰，一下失去依附散落下來。

季禎的瞳仁瞬息間睜大了些，他看著江熠，垂眸又審視自己與江熠觸碰到的地方。那層黑色霧氣似乎碰到了他的皮rou，但只是柔柔依附著，界限難分。

季禎不懂這是為什么。方才在登仙閣也是如此，那些魚兒花草，一切和江熠相觸碰的東西都會瞬息間失去生機。

就像現(xiàn)在的江熠，渾身連溫度都不帶，目光之中的每一寸情緒流轉(zhuǎn)都是審判。

季禎順著自己心里面的好奇與疑問，加上那一股莽莽撞撞的自信，此時竟是深吸一口氣忽然伸出手朝著那原本往外彌漫的黑霧觸碰去。

他伸手一把猛抓的動作，黑色霧氣一大半如同有了眼睛一樣調(diào)皮地往后躲開季禎的動作，還有幾縷又頗為乖順，等季禎張開自己的手掌時就看見它們躺在自己的掌心，感受到指尖的松懈，這幾縷黑霧輕輕在季禎的手心手背轉(zhuǎn)了兩圈，仿佛小寵一般。

黑霧的溫度和江熠身上一樣，就好像這些黑霧是他的延續(xù)。

“你是魔嗎？”季禎重復(fù)問江熠。

他也撐著手坐起來，臉頰與江熠的只有幾寸距離，眼睛里閃出執(zhí)拗的情緒。

“不要亂跑了，”季禎忍不住又伸手虛虛籠住江熠身周的黑霧，不知道這個動作起不起效，但他終究是先坐了，“要把我的床，我的桌子凳子都吃掉嗎？”

“我不是魔?！苯诘皖^，他的鼻尖在季禎的頸側(cè)蹭過去。

季禎幾乎戰(zhàn)栗起來，不為其他，單純是江熠的體溫太低，在他的頸間蹭過的時候更有一種瀕臨險境之感。

“你不是魔？”季禎顧不上冷，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他不懷疑江熠會騙自己，江熠從來不騙人。季禎又想，這樣才對，不然江熠怎么還會在意自己，專門回來找自己呢？

季禎高興了，雙手一下?lián)ё〗诘牟鳖i，“太好了！”他主動親了江熠的臉頰一下。

耳邊又聽見江熠低低的笑聲，那笑聲好像別有深意，讓季禎又側(cè)頭去看江熠的神色，問他，“你笑什么呢？”

季禎的腦袋里面還有一半在想著江熠既然不是魔，那他是什么，就看見江熠整個坐直了，使得兩人之間又重新拉開距離。

“很高興嗎，我不是魔？所以你討厭魔?！苯谡f話時，他的發(fā)絲隱約閃著光，像是兩種顏色在其中博弈，難辨勝負(fù)。

季禎的視線很難不被那里吸引，但他同時感受到一些詭異的，超出意料的氣息。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你不是魔的話，現(xiàn)在的場面會好很多的?！奔镜澱f著又皺起眉頭來，“這樣說也不對，反正，唉，我現(xiàn)在腦袋里亂得很?！?/br>
季禎抬頭和江熠對視一眼，又煩惱地低下頭去，在腦袋里想不清楚的事情他干脆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我對魔沒什么喜歡厭惡，如果你是魔，我更不會討厭你，我是最不會怪你入魔的了，只是倘若你是魔，仙門現(xiàn)在不正好有誅殺你的理由，你現(xiàn)在在這里很危險，現(xiàn)在這樣的時候，我一時之間也走不脫，我想，我想你還是先回魔界，倘若過些時候風(fēng)平浪靜些，再說其他事情好，但你現(xiàn)在不是魔，也許還另外有轉(zhuǎn)機?！?/br>
季禎低聲念念，再度抬眸時下巴被江熠咬了一下。

他吃痛皺眉，“哎呦?！?/br>
江熠便在這個間隙里說，“我是魔?！?/br>
他說話時眼睛里帶著笑意，使得這句話說出來仿佛只是一句玩笑之語。實際上江熠只是覺得高興。季禎一句“太好了”便把江熠的心情拋至谷底，一句“最不會怪你入魔”便又讓江熠的心情回轉(zhuǎn)。

季禎這樣輕巧，如同提線木偶一般cao縱著自己的情緒，就是江熠也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入魔，是不是真的將人界情愛都拋諸腦后了。

只是江熠隨即又釋然。

季禎對于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對于季禎來說也是不一樣的。他們互相承諾過，他也曾經(jīng)向季禎求證過。既然是許諾的事，便永遠(yuǎn)不會改變。

“你，”季禎不知怎么說，“你說的哪句話是真的？”

他抓緊被面緩解跌宕的情緒，又不太相信江熠，喃喃自語道，“你怎么會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