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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洗掉。晏丞按了按那個位置,又再次去按洗手液,喃喃自語道:“怎么洗不……”“啪嗒——”“砰——”洗手液從洗漱臺掉到地上,玻璃底座重重地磕在瓷磚上,登時碎裂開來,濺起了一地的碎片。晏丞卻無從顧及,他看著自己的手心,相似的話語帶出幾個飛速閃過的記憶里的畫面,最后都緩緩停下,停在他的眼前。十二年前,他從小池的床上摸出一只紅色的記號筆,當天晚上,小池在洗手間大喊“畫上去了就洗不掉了”,出來時右眼下一片通紅。晏丞低下頭,看見被自己用力洗過的地方同樣是一片通紅。最后一塊碎片被晏丞抓到手里,如果是他一開始就認錯了人,那么以往的調(diào)查里,別人口中的池希澤和小時候的小池截然不同的性格也有了解釋。但他以為只是熊孩子長大了變得沉穩(wěn)了,又將自己的想象不管不顧地往池希澤身上套。晏丞恍惚了一瞬,忽而想起自己居然還曾經(jīng)旁敲側(cè)擊地跟池希燁求證,從池希燁那里勉強得來一句“有時候挺活潑”,就將它當作所有的真實。但他好像從頭到尾都錯了。就是因為他認錯了人,所以后來,他才會越和池希燁相處,越覺得池希燁和他記憶里的小池無限接近。晏丞晃了晃,轉(zhuǎn)頭看見架子上牛奶味的沐浴乳,又想起池希燁來的第一天,還跟他強調(diào)過自己喜歡這個味道,但當時他覺得池希燁就是小池嘴里“不喜歡這個味道的家人”,連一絲余地都沒有給池希燁留,強硬地提出讓池希燁換個新的。碎片一旦握到手里,記憶的閥門也因此打開,紛亂的畫面全部涌到晏丞面前,又想潮水一樣退去,只留下相關的片段。還有他第一次給池希燁熱牛奶,池希燁接過牛奶一臉驚喜,說“我以為先生知道呢”,說“我小時候……”,只是池希燁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安打斷了。池希燁當時想說什么?又以為他知道什么,知道他小時候睡覺前一定要喝牛奶的習慣嗎?晏丞這時候才發(fā)覺,池希燁從來沒有在喜好上撒過謊,很多次發(fā)現(xiàn)真相的機會就擺在他的面前,只要他用一點心,再多問一兩句,或許所有事情都會得到解答。真的是我弄錯人了嗎?晏丞又忍不住想,但是小池明明說他是Alpha,池希燁卻是個Omega啊?舊的疑問解決,新的疑問又再次出現(xiàn),如同晏丞無法掙脫的繭。晏丞第一時間就想打電話去查,卻想起和池希燁約好的那個承諾。他不由得頓了一下,他已經(jīng)食言過一次了,絕對不能再食言第二次,通往真相的路被他自己的封死了。但晏丞的內(nèi)心深處有個聲音問他:“小池到底是誰,真的那么重要嗎?”那個聲音說:“不管小池是誰,你喜歡的都是池希燁啊?!?/br>還沒等晏丞感到一點釋然,那個聲音又說:“而且不管是誰,你都永遠錯過了?!?/br>晏丞的手一脫力,手腕重重地磕到洗漱臺上。是啊……他合上眼,在心里喃喃道:我都錯過了……錯過了最好的時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也錯過了最好的人。正文第53章手術(shù)前一天,晏丞要提前入院,他一早就出了門,獨自開車往城外走,車后座放著一束提前訂好的花和一個保溫杯。他沒有開導航,這條路在這幾年里他獨自開車走過無數(shù)回,路線早已熟記于心。他每次踏上這條路,每次的心情都幾近相同,懷念又寂寞,唯獨這次不同,所有情緒都像收束進了黑洞,他的心里一片空白,只余下幾分惱人的急切。晏丞知道走這一趟并不會得出什么答案,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去走這最后一趟。在傅榕點醒他之后,他便越想越明白,在還沒遇到池希燁之前,他心里的影子只有十二年前的那個小池,和長大后的人沒有任何關系,他后來思念過的池希澤,也不過只像是一個符號的具象化,承托了他所有未寄出的情感。再往后他和池希燁相遇,只一眼,池希燁就輕易地攝了他的所有心神魂魄,自此,他真正喜歡上的人,也只有池希燁一個。只是他懂得太遲,那個應該聽見這些話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然而有始必定要有終,他這件事做得爛,就像池希燁說過的,不管是池希燁還是池希澤,他誰都對不住,他往后要用一生去彌補,但在彌補之前,他要先去池希澤的墓前,對這多年來的打擾說句對不起。晏丞依舊穿著皮鞋,他沿著臺階一步步往上,手上抱著鮮花,另一只手拿著保溫杯,最開始步伐沉重,卻在沿著朝上延伸的臺階一點點往上走時,腳步也一點點變得輕松下來。今天的太陽很好,透過繁茂的枝葉落下明亮的光圈,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不多時晏丞后背便被曬出一身薄汗。晏丞每個工作日都會照常去公司,在這時卻有一種許久沒有看見過外面的世界的錯覺,好像感官被封閉了太久,連太陽都是久違,最后留在他印象里的,是醫(yī)院里看見的那場暴風雨。晏丞腳步一頓,熟門熟路地右拐,甚至都不用細看,最后停在了一座干凈的墓碑之前。他半跪下來,從口袋里掏出一條干凈的手帕將墓碑細細擦了一遍,又將前面的塵灰拂走,才將潔白的花束擺到墓碑前。晏丞將花束擺放整齊,定定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池希澤正對著鏡頭露出一個有點害羞的笑容,好像有點不習慣暴露在鏡頭之下,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十分內(nèi)斂,和池希燁截然不同。晏丞看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個苦笑,擰開保溫杯給池希澤倒了一杯牛奶,明明知道不會有人回答他,卻還是問道:“你喜歡喝牛奶嗎?當初喜歡喝牛奶的……是你嗎?”今天氣溫高,連風都是暖的,旁邊的樹葉隨著風的軌跡落下一片綠葉,飄蕩著落到杯里,蕩開一邊乳白色的漣漪。晏丞看著那片落葉走了一下神,最后還是沒有把葉子撈起來。他單膝跪得累了,干脆半曲著膝蓋坐到地上,“希澤,我來看過你很多次了,這次應該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