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但全程只露出這一點怯，正式開始講演的時候，行云流水，言辭懇切，謙虛且自持。

錢玓光速沉淪其中，他默念著他的名字，趙熙曜，趙熙曜。他像個形跡可疑的跟蹤狂一樣，從趙熙曜一下臺就不著痕跡地穿過人群，跟在人家后面。

趙熙曜拿了兩罐可樂，他就拿了一罐啤酒。

趙熙曜站在樓梯間邊喝可樂邊扯領(lǐng)帶的時候，他站在后面看的癡迷。

說不清為什么，趙熙曜身上像是藏著巨大磁場，他的注意力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只瞬間，全然投降。

他跟在趙熙曜后面上了天臺，看趙熙曜時連帶看著遠(yuǎn)方的天色，后知后覺地感覺到熟悉，熟悉卻莫名地感到心酸。這種心酸時常有，去L大開會時路過cao場邊上的停車位會有，散步穿過小夜市的時候會有，半夜起來站在水池旁取杯子時會有，有次陪合作商看金飾的時候看到一個錨形的時候更是覺得心下一慌。

看見這個見面不到十分鐘的，趙熙曜的背影，也會有。

他人生第一次蹩腳地想辦法搭訕。他摸了摸西裝褲的口袋，只摸出了一個打火機，錢玓忐忑地朝趙熙曜走去的時候，覺得眼前的黃昏夜色都帶上了沮喪的意味。

錢玓開口以后，對方怔了好一會才答話。“我不抽煙的?！?/br>
許久，趙熙曜轉(zhuǎn)過頭去，“你也別抽吧?！?/br>
錢玓挑了挑眉說好。他把手上的那罐啤酒擺在趙熙曜那罐可樂旁邊。錢玓留個小私心，標(biāo)準(zhǔn)的社交距離是四十五厘米，他特意跨過了這個距離，離趙熙曜近一點，和他并肩站著。

“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錢玓開口。

第四十九章殘月2

“你是不是也常去樓底下那家酒吧？”不等趙熙曜作答，錢玓搶先問道。

趙熙曜有些噎住了，他收回和錢玓對視的目光，很快轉(zhuǎn)過頭去。

“我沒去過那家酒吧，剛從國外回來，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壁w熙曜沉聲道。

窄長型領(lǐng)帶松松地掛在脖子上，海風(fēng)吹來，尾端飄起。站在天臺上，趙熙曜仍覺得悶，不自覺地把領(lǐng)帶扯下來，漫無目的地，沿著手掌繞成一團。

“其實我也不常去，”錢玓臉上浮現(xiàn)笑意，伸手拿過那罐啤酒?！笆窍胝覀€借口和你說話?！?/br>
“禁欲系工程師。”他拉開啤酒的拉環(huán)，泡沫浮出罐口，醇厚的麥芽發(fā)酵氣息四溢。錢玓笑著向趙熙曜舉杯，“很想認(rèn)識你。”

易拉罐邊緣還未到唇邊，半途被趙熙曜截了下來。

剛打開的啤酒本就不穩(wěn)定，猛烈搖晃下，泡沫溢撒的更快，沿著趙熙曜手背往下滴。趙熙曜另一只手蓋在自己面前的可樂罐上，食指手扣住拉環(huán)，中指和拇指壓緊罐身，指尖順暢地滑進拉環(huán)縫隙，指節(jié)下壓。

嗶咻一聲，又一股甜氣泡涌出，囂張地同空氣接吻。

趙熙曜全程看著錢玓微怔的神情，認(rèn)真道，“很高興認(rèn)識你，那交換飲料行嗎？”

明明征詢的語氣，行動早比話語快了百十倍。趙熙曜把可樂推到錢玓面前，然后迅速仰頭咽下一口啤酒。有細(xì)微的酒跡沿著滾動的喉結(jié)滑下，接著沒入白色襯衫。

錢玓搖著頭笑，接過藍色易拉罐抿了一口，深棕色液體出乎意料的甜，一如趙熙曜本人一樣，說不出道理地讓人喜歡。

趙熙曜則是默默咽下口中濃郁中藥味酒液。錢玓隨手拿的是以苦澀著稱的黑啤，聞起來是騙人的蜂蜜甜香。錢玓還是沒能記起來，趙熙曜心下一嘆。他查過逆行性遺忘可能有很嚴(yán)重的后遺癥，與酒精濫用有關(guān)。不管錢玓還記不記得自己，他希望在自己眼前，錢玓不能喝到一滴酒。

天色透青了，掌管天空的光線逐漸退去。目力所及的遙遠(yuǎn)海面像一大片打翻的深藍色墨水，從水天連接處起，一點點洇染天空。

錢玓和趙熙曜靠的很近，兩人看著降臨下的夜幕，斷斷續(xù)續(xù)地聊天。問及工作的時候，錢玓很耐心地聽趙熙曜解釋那些專業(yè)術(shù)語，人生中頭一次想了解機械的構(gòu)造原理，想知道金屬原子在特定溫度下的運動規(guī)律。能趙熙曜沉迷的世界，他也想融入進去。

當(dāng)趙熙曜提及北歐漂亮的峽灣風(fēng)光時，錢玓側(cè)過頭去看趙熙曜的臉，瞳仁里映射著深沉天色，腳底下城市燃燒一般亮起的燈火映亮了他眼里的碎星星。錢玓贊賞地點點頭，感嘆道，真想去看看。

如果能和你一起就好了。錢玓沒說出口的是這句。

正聊著的時候，錢玓助理匆匆忙忙跑上來，說合作商有事要談。錢玓被助理著急的動作弄的措手不及，只能潦草和趙熙曜作別。走出去幾步遠(yuǎn)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來，塞給趙熙曜一張名片，大小拇指豎起放在耳邊作電話狀，邊后退邊看著趙熙曜說，“電話再聊?。　?/br>
“一定記得打電話??！”錢玓笑著揮手，身影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

?

名片沉睡在趙熙曜西服口袋里，第二天早晨七點的時候，名片主人的電話就打到趙熙曜手機上。

“早上好，趙工程師！我們以前肯定見過。昨晚我發(fā)現(xiàn)手機上早就存了你的電話。要不是半年前換過手機，說不定連通話記錄都能留著。你昨晚怎么就沒認(rèn)出我的呢？”錢玓抑制不住的興奮從電話里傳來。

“嗯…”趙熙曜剛回國沒兩天，時差還沒完全倒過來，朦朧中接起電話，發(fā)出模糊的聲響后，接著把臉埋進枕頭。

“打擾你睡覺了嗎？”錢玓問。

“嗯…”趙熙曜翻了個身，仍然沒回過神。

“唔，那不好意思了，想請你吃早茶的。我發(fā)現(xiàn)了有一家店港式茶點做的特別好，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嘗嘗。”

“嗯…”趙熙曜下意識地回應(yīng)。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去接你?！卞X玓愉快地掛斷電話。

電話里沒有動靜了，過一會趙熙曜猛的坐起來?！班?？！”

趙熙曜急匆匆沖個澡還在擦頭發(fā)的時候，錢玓電話又追來了。

“沒想到你家離我家這么近，還挺巧的?！?/br>
就算這么近，趙熙曜下樓的時候，還是看見錢玓倚著車門沖他笑。

錢玓看到趙熙曜的時候眼前一亮。趙熙曜出門匆忙，但穿的隨性又不失大方。上身穿著米白色短袖襯衫，最上面留了一顆扣子沒有扣，手肘處搭了一件藕荷和藍色的拼接薄外套，襯衫底部塞進修身的西裝褲內(nèi)，顯得整個人腰細(xì)腿長。頭發(fā)末梢?guī)е鴿褚猓寡劭聪蝈X玓時，成熟里渾然藏著一股少年氣。

趙熙曜沒想到錢玓直接帶他回家了。

站在玄關(guān)處，他看向家中熟悉的布置，心里五味雜陳。他還記得當(dāng)初分開時難堪的場面，好像低下頭仍能看到腳邊破碎一地的碧色花瓶。

“你不是找我吃早茶？來你家做什么？”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