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各個任課老師的家世背景調(diào)查了個遍，知道白斯明跟普通“清清白白”的班主任不一樣,總額外客氣一點。

聽說這就能見池澈了，白斯明自然求之不得，客客氣氣一番推托,順理成章應(yīng)下。

計劃通。

等白斯明一路快馬加鞭找到唐主任辦公室,謝初鴻和周什一坐在桌邊的板凳上安靜如雞,唐主任不知道是跟周常德聊什么，對著一桌紙很投入。

唐主任朝他招手：“你來的正好，就差你簽名了?！?/br>
白斯明一臉蒙，望向兩個孩子，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也是蒙的，根本沒人看他。

時間回到三人跟著唐主任進辦公室的時候。

這一手“代勞”代的謝初鴻和周什一猝不及防，從三班出來，唐主任一路都背著手走在前面，一言不發(fā)仿佛走了一輩子。

他們先前只是出于對白斯明和周常德的信任，對最后結(jié)果是好的預(yù)判，不代表他們能把中間這個談判的過程也假設(shè)成順利的。

唐主任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一直等三人全部進去，才親自合上門。

“咔嚓”那一聲響和宣判行刑一樣，把兩個孩子嚇得都是一咯噔。

“坐吧?！?/br>
唐主任持續(xù)著稀松平常，親自幫三人從旁邊搬來三把椅子，兀自用鑰匙打開上了鎖的抽屜，拿出一切的萬惡之源——徐何紳的信封。

“我聽白老師說，兩位家長也收到了和我一模一樣的照片？”唐主任雙手交叉在胸前，很保守，看不出情緒。

周常德一聲“是的”應(yīng)得平和，邊上“藏”著雙雙縮著脖子的謝初鴻和周什一，像生怕被拖出去宰了的小雞仔一樣，還沒判刑首先低頭認錯。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又不知所謂的對白。

“還有其他人收到這個嗎？”

“應(yīng)該沒了?！?/br>
“或許，對拍這張照片的人是誰有想法嗎？”

“兩個孩子說有，但還沒告訴我們。”

“那您和周什一mama的態(tài)度是……”

這次周常德不直接答了：“一般學校是怎么處理早戀的？”

他雖然是溫和的長相，但上班那身正裝沒脫，定定往辦公室一坐，整個氣氛就像大型談判現(xiàn)場，微妙又凝固。

“看情況。”

兩人都在試探對方，唐主任試圖揣測他的意思：“所以現(xiàn)在主要看學校怎么處置，兩位家長其實沒什么問題？”

周常德頓了一下：“是的，我們的態(tài)度，就是對待普通男女生早戀的態(tài)度?！?/br>
唐主任確認般盯著幾人看了一陣，緩緩把抽屜里早已備好的文件拍到桌上。

“那簽吧。”

“？”

三人紛紛垂頭看向文件，抬頭標題加粗碩大幾個字就把人震住了——“戀愛協(xié)議”。

謝初鴻在周什一腿上掐了一把，確定疼得人一個激靈不是在夢里。

沒想到這世上真有“戀愛協(xié)議”這種東西，還是在年級主任辦公室里。

“我還以為今天會是一場說服家長的惡戰(zhàn)?！碧浦魅慰可弦伪?，臉上已然恢復(fù)笑瞇瞇，“先前找周什一打探，聽說您職業(yè)是律師，還在心里措辭了一整天，怕說服不了您?！?/br>
周什一整個人都是蒙的：“您昨天問我家里有沒有律師，是為了這個嗎……”

“順便嘛，正好白老師說你們家是你爸來開家長會。”唐主任得知雙方立場一致，很快給幾人交了底，“高一、高二嚴打早戀，高三一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兩個人暫時分開，高考結(jié)束再談，當然一般都勸說無效，我們只能在心里許愿，派班主任時時關(guān)注戀情，不吵架、少吵架，平平安安談完整個高三?！?/br>
因為失戀心態(tài)爆炸耽誤高考的案例，幾乎所有老師都經(jīng)歷過。

“好在我前兩天從書上學了個新招！”唐主任興奮拍拍桌上印好的協(xié)議，“加上還沒來的白老師，我們一共五個人，所以一式五份，什一爸爸是律師，還可以當見證人！”

三人：“…………”

謝初鴻：“您這是什么書，言情嗎……”

“又狹隘了吧，上次我給你解釋過什么是‘耽美’你還記得吧？”唐主任一本正經(jīng)。

謝初鴻趕緊打住說自己記得。

“這個協(xié)議就是從一本耽美校園文里學的，正好跟咱們現(xiàn)在狀況類似，年級主任發(fā)現(xiàn)兩個主角談戀愛?！碧浦魅畏窒淼门d致勃勃，“我前兩天晚自習巡堂剛收來，你們昨天早上來我辦公室，我還在加班加點，就想看看怎么處理的，后來看到戀愛協(xié)議茅塞頓開，非常有借鑒意義。”

說著，唐主任直接把書翻出來塞給兩人：“你們看嗎？書名有點長，，也是上次我給初鴻說過的那個作者?！?/br>
謝初鴻抱著書，和周什一坐在那雙雙說不出話。

也是沒想過他們還會有被年級主任不靠譜到哽住的一天。

幾人聊天的工夫，周常德已經(jīng)瀏覽完了協(xié)議條款：“所以中心思想就是在保密的前提下，好好學習、好好談戀愛嗎？”

唐主任欣然點頭：“既然勸不動分，那只能‘勸’和了?！?/br>
雖然這個思路由年級主任提出來，多少有點詭異，但事情到這都還暫時在謝、周兩人的認知范圍里。

直到他們真正拿起那份協(xié)議……

“每天至少接吻一次，維持感情？”白斯明才讀到細則第一條，就開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搭班多年，他一直知道唐主任喜歡以思路新致勝，但這未免也太“新”了。

比他原地公開自己是gay還離譜。

謝初鴻和周什一看到這些條款，反應(yīng)跟他一模一樣，人已經(jīng)麻了：“建議看完?！?/br>
白斯明一順往后，滿滿一張紙，別的沒寫，凈寫怎么在學習之余維持情侶感情了。

大到吵架不能隔夜，隔夜必須向家長或老師報備，小到時刻關(guān)注對方身體健康，督促吃藥，一應(yīng)俱全。

更具體的也有，比如謝初鴻至少每三天陪周什一寫一張輔導(dǎo)試卷，但……

“周什一至少每三天陪謝初鴻聊半個小時的天是什么？”白斯明教語文許多年，頭一次琢磨不出“出題人”的意圖。

唐主任很不滿，他行事向來講究人文關(guān)懷。

“白老師你也不能對初鴻要求那么嚴格，他每次考年級第一也很累的，本來這個工作應(yīng)該你做，但既然有男朋友了，理應(yīng)跟自己男朋友定期倒倒苦水，清清內(nèi)存?！?/br>
白斯明：“………………”

幾分鐘前，周什一跟謝初鴻聽見這話有多震撼，白斯明只增不減，就差把“無語”直接頂在臉上。

兩個孩子終于忍不住了，生平第一次在年級主任辦公室抱頭痛笑。

白斯明匪夷所思捧著那份協(xié)議看了多久，他們就低著腦袋笑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