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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已經(jīng)進了敖晟的書房。書房之內(nèi),就不是他們能插手的事情了。一進書房,果真就是撲面而來的酒氣,書房地上散落著不少的酒瓶酒罐,皆是空的。一個瓶子咕嚕嚕地滾到雁黎腳邊,是最烈的陳年燒,喝了這么多,饒是敖晟這種海量,也得迷糊迷糊的。書房正中,橫椅之上臥著敖晟,酒酣濃,正開襟,單手垂掛,閉目呼吸重。雁黎慢慢走上前,站到敖晟身邊。雜亂無章的書案上是剛批完的公文瑣事,雁黎拿起一本看了看,批得還不錯,邊喝酒邊做事,也就敖晟干得出來。低頭,看見敖晟微微松開的手掌心上,還拿著那塊瓷片。心中一動,伸手,輕輕將瓷片拿下來。他是邊看著這瓷片,邊灌酒的么?借酒消愁愁更愁。其實他從沒打算殺敖晟,更沒想過要自裁,他只不過是激一激他,讓他放松警戒而已。或許,是真刺激到了他心里。就這么靜靜站著,看著,才發(fā)現(xiàn)敖晟也瘦了許多,才發(fā)現(xiàn)他下頜的胡茬長了一些,才發(fā)現(xiàn)他眼底浮上點烏青,難怪連燭葵也心疼了。“任性?!毖憷栲?,像是指責(zé),像是批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摸一摸那凌亂的發(fā),卻又繞過了,好像要摸到那清瘦的側(cè)臉,又繞過了,最后在半空停了一會兒,才摸上了那抹烏青。指尖若蜻蜓點水,卻漣漪波紋不斷。他的手冰冰涼,所以一觸上,敖晟的眼睛就驀地睜開。便是這一睜,四目相對,雁黎的手還停留在敖晟臉上,輕柔地像愛撫。誰也不說話,好像一說話,這種和緩就要被破壞了。敖晟眨眼的頻率很低,好久才眨一下,半晌之后才伸出手,就著雁黎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看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br>第三十八章貍貓換太子第三十八章貍貓換太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日日都看著還不夠,還要夢里也見到才行。雁黎覺得手被什么燙了一下,抽了回來,移開了視線。便是這么一動彈,才讓敖晟從迷糊里清醒了。“阿…黎?”這竟不是夢。雁黎陡然起身往門口走,只是剛摸上門框,就被跌跌撞撞的敖晟踢開酒瓶子捉了上來,一把從后抱住。這踏實感確實不是夢。敖晟貪婪地呼吸著雁黎的氣息:“你來找我了?!?/br>雁黎微微掙了一下,掙不過,便也松了力氣,小聲地說:“酒…”“嗯?”“你滿身的酒氣…”雁黎扭過頭,“聞得我難受?!?/br>不過這句話,敖晟是半點責(zé)怪或厭惡的味道也沒聽出來,只聽出一點欲蓋彌彰的意思來。他笑笑松開手,卻拄著門,不讓雁黎奪門而出。“為什么來找我?”敖晟問道。雁黎面朝門,好一會兒才說:“…走錯了?!?/br>敖晟又笑:“阿黎變得口是心非了?!?/br>然后雁黎就沉默了,敖晟不刨根問底,他把額頭靠在雁黎的肩上:“你今天比往日看起來和顏悅色的多,出去走走,很開心?”本以為雁黎不會回答,卻沒想他真的點了點頭。“難得燭葵那聒噪丫頭,也能讓你不會心煩,”敖晟有些欣喜,“那你可還有想去的地方?”雁黎摸了摸脖子,聲音有些無力:“難道我有的選么?”敖晟僵了一下,順著雁黎的手看著他的脖子,那上面雖然rou眼看不見,可是纏了一把鎖。正是這把鎖,才把他牢牢地留在自己身邊,也或許是這把鎖,把兩個人都阻礙著了。他覆上手去,在鎖孔的地方摩挲:“若我打開它,你會怎么做?”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雁黎的反應(yīng):“是會留下來,還是……”雁黎沒有回答,但是沒有回答也就算是種回答了。敖晟的臉微微有點扭曲,然后又把手箍緊,太過用力了,以至于雁黎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嘴唇發(fā)白。“你還是討厭我,還是要離開我,是你不放過我,所以,我也不能放過你?!?/br>這無賴話里,有多么深的埋怨,就有多么深的愛意。雁黎閉了一會兒眼睛,復(fù)又睜開,把敖晟的手拿下來,慢慢轉(zhuǎn)過身,好像這段時日以來,是第一次這么認真同他平視說話,沒有憤怒、沒有刺激:“我何時說過討厭你?”“……”這回輪到敖晟啞巴了。細想一想,好像是沒說過。“你固然霸道、蠻橫不講理,做事也從不顧人意愿,任性妄為,還眼比天高……或許一開始是覺得你有些纏人,可我,從來沒有厭惡過你?!毖憷枨迦愕穆曇艟従徚鞒觯窀柿?,降在敖晟的枯竭已久心田上。聽得敖晟如云似夢,內(nèi)里如朝霞滿布,掃去陰霾。當然,沒有下一句的話或許更好。“……可是,我想離開你也是真的?!?/br>剛?cè)粘鱿脊?,頃刻又陰沉下去?/br>“敖晟,為何非要一起綁在這條注定會沉的舟上,各自別過,兩身皆活,不好嗎?”敖晟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乍一下,他終于有些明白了,雁黎他與自己總是說不通在一個點上。他覺得再談下去也是各執(zhí)己見,實在沒有意思,便擺擺手道:“阿黎,今日你難得開心,咱們還是不說這些不愉快的。”這就是不打算再說下去了。然后他打開了門,示意幾位副將把雁黎護送回去:“你若想好去哪兒,便告訴我,我陪你一起去?!?/br>雁黎先是怔愣地看他一眼,然后輕微地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出去了。“莫再喝了,總是傷神的?!边@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龍王的新任大殿在九重天上本不是大事,可那個人是敖晟,這就是大事了。自上回書房一面之后,敖晟忙著大典的事情,來見雁黎的次數(shù)也少了些,每次也只略坐坐就走了。許是上回頭次出門,竟讓雁黎心情好了些,連帶著二人關(guān)系也和緩不少,敖晟便吩咐副將,特許他多走動,與燭葵說話。自然他沒想到,這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