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幾個字從牙齒縫里磕出來，硬邦邦的，卻沒有什么氣勢。

“因為害怕？”簡曦辰坐遠(yuǎn)點。

沈念埋著頭，悶聲道：“這幾年已經(jīng)好很多了，要是以前……”

“以前怎么樣？”

“以前我會哭的?！?/br>
“？？？”

簡曦辰心底一驚，他沒見過這樣柔弱的沈念，從前更沒有。

簡曦辰雙手徹底離開他的被子，為了緩解氣氛，調(diào)侃說：“要不要朕讓沈卿摸回來?！?/br>
沈念眨了下眼，把前一刻眼底的紅痕眨掉：“摸什么摸，我又不是變態(tài)，干嘛要摸那玩意兒。我要睡覺了，你可以走了?！?/br>
簡曦辰肩膀一松，緩了口氣。

小奶貓總算又亮出小巧鋒利的爪子了。

床一邊的壓力消失，沈念豎著耳朵，留心簡曦辰的腳步走遠(yuǎn)了，沒多久，又回來了，把什么東西放在床頭柜上。

“保溫杯里有熱水，胃如果還疼，給朕打電話?！?/br>
“好?！?/br>
這次，沈念聽到了很輕的關(guān)門聲。

“呼……”

沈念鉆出被子，看到豎在臺燈下的保溫杯，柔黃色的光，印在他黑亮的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仔細(xì)看的話，能發(fā)現(xiàn)他蜷縮的身體依然觳觫著。

沈念摸過手機，點開消息，是一條好友添加提示。

江堯。

沈念想也不想，點了拒絕。

他捂著胃，藥力開始發(fā)作，之前的疼痛感隱約成了絲絲的麻木。

半分鐘后，又一條好友添加，這次的申請簡介不是系統(tǒng)固定的，江堯自己編了一句話。

“能不能當(dāng)我是商務(wù)朋友？”

不能。

沈念再次點了拒絕，關(guān)機，往床頭柜子里一扔，抱著枕頭睡覺了。

只是這天晚上，他睡得不怎么好，江堯那張臉極度囂張的出現(xiàn)在夢里。一整晚，噩夢般的纏著他，醒不能醒，睡不能睡。

到早上，沈念的臉色比睡前還疲倦。

宋磊在自助餐廳見到他，端著的不銹鋼餐盤，一驚一乍的喊：“哎喲我去，沈先生是昨晚熬夜趕劇本了嗎？”

“嗯?！鄙蚰畎字槪瑳]想說話，在一排各式各樣的早餐前，挑了兩只紅豆包，和一盒牛奶。

宋磊在他身后探探頭：“吃這么少？”

邊說邊往盤子里夾了三只rou包，兩塊飛餅，水煮蛋和茶葉蛋各一只，橘子香蕉若干，還盛了一大碗海鮮玉米粥，外加一大杯熱豆奶。

“今天高溫，多吃點，抗熱氣?！彼卫谟欣碛袚?jù)的給自己的胃口找理由。

劇照供應(yīng)的飯菜不會很好，但量管夠，組里基本上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每天又是從早忙到半夜，在吃的上面是絕對不含糊的。

像沈念這樣往少里盛的，也就幾個要保養(yǎng)身材的女演員，女助理都比他吃的多！

沈念塌著聲音：“我今天不去片場?！?/br>
宋磊挨在隊伍里喝完杯豆奶，又順手倒了一杯：“哎，改劇本費腦，也要多吃點啊?！?/br>
“血液都充值給胃了，拿什么給腦子。”

沈念端著盤子，朝餐桌區(qū)掃了一圈。

“宋導(dǎo)，這邊?！?/br>
江堯朝兩人招招手。

“江總！”宋磊眼盲，沒發(fā)現(xiàn)沈念腳下僵停，滿面春風(fēng)的拉著他，來到江堯一桌。

江堯和宋磊客氣了兩句，便把話題引向了沈念：“昨晚后來是睡著了？”

“是的。”沈念咬著包子，他忽然覺得紅豆餡有點膩，膩得他反胃。

江堯手指在玻璃杯的杯柄上畫圈圈：“怪不得沒等到你的拒絕提示?！?/br>
宋磊嘴里塞了半只茶葉蛋：“？？”

沈念吃了小半只包子，就吃不下了，眉頭輕輕蹙著：“我們商務(wù)上應(yīng)該沒什么往來，你要是想找合作，可以直接找御格，不用找我。”

宋磊喉結(jié)一滾，把半只茶葉蛋咽下去。

我是誰？我在哪兒？

沈念推開餐盤，拿紙巾擦擦嘴：“你們慢吃，我先走了?！?/br>
酒店門口漸漸忙碌起來，路邊停了好幾輛劇組車，工作人員進(jìn)進(jìn)出出的往車上搬運道具。

沈念站一旁的草地邊，指間掐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

清晨的陽光穿過樹蔭，星星點點的落下來，在他周圍聚起淡金的光弧，安靜的圣光，和旁邊喧囂的人們格格不入。

沈念就像個冷漠睨著紅塵的神仙，不帶任何的感情。

玻璃的旋轉(zhuǎn)門再度被轉(zhuǎn)開，江堯從門內(nèi)走出來。

沈念的余光瞥見他，轉(zhuǎn)身就走。

江堯比他快一步，搶在他面前，擋住去路，瞧見那根香煙，一愣：“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的？”

沈念摸出只打火機，當(dāng)著江堯的面，點燃香煙，吞云吐霧的噴了口煙圈，順著冷白的煙霧，冷然說：“江總，難道你以為十年時間，我心口上的那顆大窟窿已經(jīng)不藥而愈？就可以笑著歡迎你回國？”

江堯的手指一頓，聲音啞?。骸澳氵€在討厭我，是不是？”

沈念靜靜的看著他：“是的，看到你，我就會想到那段不堪，影響睡眠，還影響食欲?！?/br>
江堯一直的微笑狠狠的凝固。

馬路上進(jìn)入最繁忙的早高峰，十字路口是川流不息的過往車輛。

兩個穿著中學(xué)校服，單肩挎著背包的高中生勾肩搭背的走過斑馬線。那個高個子勾住另一人的脖子，嘻嘻哈哈的把另一人往下壓了一下。

被壓的那個人朝高個子的肚子揍了一拳，高個子松開他。兩人一前一后，大笑著跑過馬路。

沈念面無神情的望著兩人，耳邊呼嘯而過車輛行駛聲音，在傳到腦海中時，成了兩個男生的嬉笑。

“江師哥昨天是和隔壁系的系花去約會了嗎？”

“沒有。怎么這么說？”

“老曹說的，看見你倆在情人墻，哦不對，文思園里。”

“他看錯了吧。”

夏天傍晚，半空中綿延的晚霞，有如一蓬橫貫天際的棉花糖。

沈念坐在cao場的單杠上，晃悠著雙腿，粉嫩的臉頰被霞光一照，更顯細(xì)膩。像棉花糖那樣，軟糯，細(xì)致，很想讓人掐上一口。

江堯就站在單杠下，撩起眼眸：“沈念?！?/br>
“嗯？”

“下次一起去文思園復(fù)習(xí)吧?！?/br>
“去哪兒干嘛，單身狗找虐啊，哈哈哈哈?！?/br>
江堯一手搭在單杠上，瞇起眼睛笑說：“去了就能脫單了?！?/br>
沈念從單杠上跳下來，在江堯的手臂上砸了拳，眼底衍過抹狡黠：“師哥，你昨天真去了吧，那個系花是不是挺漂亮的。”

“沒有?！?/br>
“哈哈哈，無限否認(rèn)就是承認(rèn)，老曹說的！”

……

兩只紅豆包不管飽，何況沈念一只也沒吃完，額角一抽一抽的，視線發(fā)暈。

他打開手機，暈乎乎的給唐鐸發(f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