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一無所知。

宋安的思緒轉(zhuǎn)到這里，接著，被他自己否定：不會。別的不說，系統(tǒng)此前篤定提過，楚安的系統(tǒng)級別高于它，所以能在它面前“蒙蔽天機”……大抵還是別的原因。

他同樣覺得自己走進云霧之中，有種清晰而鮮明的無力感。

心思浮動間，講話的速度多少慢下去。楚慎行察覺到，便道：“看來宋真人乏了。好，我再問最后一個問題。”

宋安面無表情看他?？此谋砬?，似乎已經(jīng)不指望，自己能從楚慎行之處得到一個有價值的答案。

可楚慎行偏偏問：“你能兌這些，我知道了。那你能兌什么讓你逃脫‘懲罰’的東西嗎？”

此話一出，宋安眼睛微微睜大。

從外表看，宋安的確是凡人認知中的“仙師”。光風(fēng)霽月，如竹如蘭。他垂眼，一縷頭發(fā)落于頰邊，是君子，也是仙人。他緩緩說：“楚道友問這話，我卻不知如何答了。”

楚慎行心想：所以的確有“懲罰”。

他心中稍稍安定。

從宋安的表現(xiàn)來看，他也發(fā)覺，自己的問題，似乎有些太簡單，又繁瑣，這可能會暴露。

但結(jié)合前面“系統(tǒng)”的話，宋安對“總部”產(chǎn)生了怨恨值。楚慎行聽著，忽而冒出一個想法：這樣來看，無論“系統(tǒng)”或“總部”，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宋安，使其聽令。

楚慎行不會因此覺得宋安可憐。

他才是親身經(jīng)歷了思過崖下五百年的人，罡風(fēng)砭骨，血rou磋磨。他的痛是真，怨與恨同樣是真。后來從思過崖下脫身，闖上劍峰，聽宋安與“系統(tǒng)”對話。楚慎行確信，宋安并不因他對自己的污蔑而后悔。此人輕輕松松，將楚慎行、將歸元宗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他俯視眾人，莫說區(qū)區(qū)一個楚慎行，恐怕就是整個碧元大陸，都不被宋安看在眼中。

楚慎行更在意的是：宋安對“總部”有怨。

卻連這點怨，都不敢直白表露。

這給了楚慎行一個很好的角度。

他可以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與宋安一樣心態(tài)的人，以此誤導(dǎo)對方，減少對自己的疑慮。

楚慎行說：“你說‘不知如何回答’，卻不說‘沒有’——我猜一猜，你經(jīng)歷過‘懲罰’嗎？”

宋安擰眉。

他面如冠玉，眉尖微微攏起時，多了點難言的弱態(tài)。此人的確有一副好樣貌，若是好南風(fēng)之人，恐怕會因宋安這幅模樣而心生憐惜。偏偏此刻楚慎行看他，只想到宋安前面的話。

宋安在害他苦痛五百年之后，還要與他結(jié)為道侶！

楚慎行面色不動，心中卻已泛起無數(shù)波瀾。厭惡有之，憤恨有之。心念一起，他喉結(jié)滾動，壓下神情，側(cè)頭，去看溪水邊的弟子。

與他們所在的陰翳樹林不同，秦子游在陽光下。

已經(jīng)到九月末、十月初，但未有秋雨，于是天氣尚未轉(zhuǎn)涼。少年照舊一身短打，盤腿坐在地上，嘴里咬著一把小刀，手上忙活。

日光落下，照著溪水，同樣照著少年。溪水粼粼，其中的淡粉色已經(jīng)被沖刷而去。少年頭發(fā)鍍了淡淡金光，眉尖同樣微攏，但是認認真真、一絲不茍地做事，將妖獸rou從骨架上剝離。他手上沾了血污，因動作持續(xù)太久，血液干涸，黏在手臂。大抵是影響到動作，少年看看自己衣袖，嘆口氣。

從平昌城離開時，秦老爺給兒子準備諸多行李。到現(xiàn)在，卻有許多衣裳，已經(jīng)因為各種緣故，不能再穿：或在與妖獸斗法時有損，或直接被楚慎行割開——若是小口子，秦子游會粗略縫一縫。他手藝不佳，但也不是多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爺。但若直接成了碎布，那也別無他法。

不過少年不打算將壞掉的衣裳丟棄。

從西行，到南下，秦子游見了甚多光景。他知道，自己與父親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楚慎行已經(jīng)習(xí)慣，少年卻還會因此感懷。

看著徒兒動作，楚慎行眼睛眨動記下，轉(zhuǎn)為心平氣和。

他的心情波動，還是被宋安捕捉到一些。宋安覺得自己找到證據(jù)：莫非，楚安經(jīng)歷過懲罰世界？不過他這樣與我講話，他的系統(tǒng)，難道沒一點意見？

宋安因之疑竇叢生。

他穩(wěn)住語調(diào)，說：“我說了許多，該輪到楚道友你?！?/br>
楚慎行明白，今日談話，恐怕就到這里。

也算收獲許多。

他喝了最后一口酒。之后，把酒壺、酒盞，重新收入芥子袋。倒是宋安那邊的小杯，楚慎行只當(dāng)忘記，宋安也不多提，隨手一彈，小杯化作灰飛。

楚慎行信口道：“我與你，子游只能選一個。這么說，你可懂得？”

宋安心道：這么說，他也是攻略系統(tǒng)，不是炮灰逆襲？……也不能肯定，這兩者完全可以共存。

語畢，楚慎行見徒兒那邊忙活的差不多了，便要收起隔音陣。他考慮，這樣天氣，子游恐怕出了一身汗，想要清潔?？上鯖觯瑥闹猩蟻碇?，該喝一碗熱湯。

一邊想，一邊取材料，一樣用丹爐煉制。

宋安冷不丁說：“他現(xiàn)在是很崇敬你?！?/br>
楚慎行召靈石的動作一頓。

他看宋安，緩緩道：“哦？宋真人有何高見？”

宋安說：“你一眼看出千凝蘭幼苗在那島上，是因為兩百年后，主角與唐遲棠、白皎等人一同遇見妖獸，程云清神魂受損，幾人落于云夢澤上，主角意外發(fā)覺已經(jīng)開花的千凝蘭，于是采之，唐遲棠拿它煉出一顆凝神丹，好讓程云清安然無恙?！?/br>
楚慎行聽著，抿唇。

宋安露出一點笑。

他嘲笑楚慎行：你口口聲聲說，要真心實意照顧主角?？墒聦嵣?，你所做的事，不就是搶奪主角機緣？

宋安又說：“你知道崖上有金烏草，是因為三百年后，主角路過此地，遇上一伙散修內(nèi)訌。主角上前勸架，才知道他們發(fā)覺了金烏草，又只想獨吞。見主角前來，他們當(dāng)即摒棄前嫌，矛頭一致對準主角。不過到最后，金烏草還是歸了秦子游?！?/br>
宋安質(zhì)問：“楚安，你不心虛嗎？”

楚慎行不答。

宋安說：“我知道，你覺得我待主角冷漠，無心無情——但你的行事，莫非又是‘有心有情’？楚安，你這樣做，不過自欺欺人！”

說到最后，他嗓音微微抬高。

他擲地有聲，到最后，臉上帶一點冷笑。

楚慎行聽完，回答：“原來你這樣想?！?/br>
他不以為意。

靈火升起，隔音陣到底被收走。秦子游把袖子挽起來，正在溪水邊清洗手臂。動作間，聽到背后聲響。他微微一怔，回頭，去看楚慎行。

楚慎行問他：“子游，你想沐浴否？”

秦子游眼前一亮。

“想?！?/br>
他脫口而出。

到筑基期后，他便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