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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下,青年又笑一下,禮貌又客氣,改口:“楚老師?!?/br>楚慎行說:“還是叫‘學長’吧?!?/br>青年就嘆氣:“我以為你會說,‘都畢業(yè)了,還是叫名字吧。’”楚慎行不置可否。青年從善如流:“好的,學長?!?/br>楚慎行這才邁步,往前。他問:“子游,你畢業(yè)了,是工作,還是繼續(xù)讀書?”秦子游笑一笑,“之前不是和學長說過嗎,我會去家里幫忙?!?/br>楚慎行想:對,子游家里有公司。去街上買一本財經雜志,里面或許就有秦老先生的名字。秦子游手插在口袋里。他看起來一直是從容的,還問:“學長呢?”回來之后,有什么打算?楚慎行說:“嗯,是要找工作?!?/br>前面的人已經找到清平樂包間,推門看,里面幾位老師都很驚喜。兩方驚嘆著這樣的巧合,楚慎行與秦子游卻留在門外,沒有進入。卻也沒什么話好說。楚慎行想了片刻,終于道:“你好像又長高了?!?/br>秦子游說:“是,但還是沒有楚老師……學長高?!?/br>他像是懊惱,說完這句,便微微抿起唇。楚慎行看他,想,你也不用這樣生氣,我之前親你時,你說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比現在多很多。93、新年夜欽天監(jiān)算了黃道吉日。臘月二十三封璽,要到元宵佳節(jié)過完,方開印。過去一年,姑蘇城中變了天。可年總要好生過,新帝仁善,布了許多政令,好讓百姓無憂,安然度日。是有風云變幻,但與己無關。在修士們看,秘境大約要結束,秦子游倒也不必這樣勞心勞力。但看秦子游態(tài)度,還是很將民生放在心上。修士們皆不覺得秦子游是當真在乎路邊是否有凍死骨,他們聚在一起喝酒、看戲,談過兩句,慢慢琢磨,開始認為秘境結束后的評定或與當下作為有關。有了切實利益推動,修士們再度盡心做事。都說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前面三年都走過來,再堅持些日子也無妨。這日,劉夫人前去拜訪趙光家眷。她們這些日子走得很近,門一關,劉夫人面上帶一點矜持,又有些無法掩飾的期待。趙夫人看她一眼,笑道:“我們老爺近些日子也在講,陛下即將加冠,該讓妃嬪先充盈后宮?!焙笪坏故强梢钥丈蟽赡?,慢慢相看人選。她們對視,都能讀懂對方眼中的意思。于趙夫人來說,劉夫人身在姑蘇,能依仗的無非是“劉興遺孀”的身份。劉興確對新帝有提拔之恩,但這份恩情能用到幾時,卻不好說。好在劉夫人識趣,不會眼高手低,瞄上后位。這樣一來,趙夫人不介意與她合作。古來后院之爭總要有人協(xié)作,趙家后宅都是如此,何況天家朱墻之內。她家大娘子早已許了人家,二娘子年齡恰好。趙夫人只是可惜,從前在郝林時,劉嫻與自家二娘子關系不錯。倘若劉嫻未成婚,一樣在此番入宮,更好與二娘子相互扶持??珊竺娉隽嗽S多事,這念想成了不可能。杜漪與二娘子只有數面交情,還是在來姑蘇之后方續(xù)上。兩人溫言細語講話,提到再過幾日,宮中會擺宴,三品以上官員皆能入宮,與天子同樂。前些日子,新帝封百官,趙光得了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正春分得意,趙夫人也因之成了從一品浩命夫人。她有意無意,說起新帝賜下的諸多賞物,滿意地看到劉夫人眼里流露出艷羨目光。兩人又講好,到那時,最好找個機會,讓自家女孩兒露臉。陛下還年輕呢。從前欲平天下,沒有精力。往后,卻不一樣了。等從將軍府出來,劉夫人坐在馬車里,神色漸淡。劉興若活著,此時,她就是皇后??上⑴d死了,還是那種死法。劉夫人想一想,都覺得面上宛若火燒。她盡力讓自己忽略這些事,只想以后。可這一日,趙夫人一再“提醒”她。這些念頭,在劉夫人看到杜漪時,又盡數散去。劉夫人帶著幾分得意,挑起唇角。整個姑蘇城,她再也沒見到比杜漪更惹人心憐的小娘子。就是陛下,原先也多看她一眼。她志得意滿。待趙光與同僚喝完酒,回家。趙夫人服侍他歇息,說起白日里的事。趙光聽著,卻擰眉。趙夫人留意到,追問。趙光緩緩說:“我從前便有疑心……”他也是喝醉了,所以才有這樣的話頭。但往后,又記起什么,于是話語慢慢止住。從前讀詩書,新朝建起,多有狡兔死、走狗烹。趙光想要長久握住手上權柄,再者說,陛下是修士,也不吝于向手下心腹傳授修行之道。所有人做一樣嘗試,關能已經引氣入體,趙光卻遲遲感知不到所謂“靈氣”。因此,他不覺得陛下藏私,卻更心驚于那青年的實力。他在府中妄議天子,若被聽到,就是禍事。此人二十歲時便寡言少語,而今四十歲,懂了些官場交際,可到了自家,還是更愿意當個悶葫蘆。趙夫人屏息等著,只聽丈夫說:“睡吧?!?/br>趙夫人錯愕。她滿心不悅,但趙光大約打定主意,什么都不去說,徑自上床,眼睛一閉,就是睡著的樣子。趙夫人被氣到,擰一擰丈夫手臂上堅硬肌rou,也跟著躺下。到這會兒,又覺得手心一癢,竟是丈夫用手指寫字。趙夫人眨一眨眼,看床上雕畫,分辨出:今日喝酒時,趙光與同僚提了句陛下后宮事,就聽對方講,陛下此前說過,自己不愛女色,也不必有后宮。趙夫人皺眉。她心里懷揣疑問,偏偏旁側趙光鼾聲如雷。趙夫人只好憋著,花了很長時間自己琢磨:不愛女色,那莫非好南風?從前倒是不曾聽說……也不對,陛下身邊總跟著一群修士,其中一個叫李君昊的,是郭渡那邊的降將,看上去頗有些瀟灑風度,算是好皮相。陛下十分信任、看重他,全然不計較此人此前在給敵人做事。不過這仍然不能解釋。時人看中,喜好怎樣皮囊與傳宗接代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在趙夫人看,問題興許出在其他地方上。她一夜沒合眼,到天亮,有個驚人念頭:莫非陛下……不行?趙夫人臉色一白。她憂慮起來,覺得這樣的話,的確不好讓二娘子入宮,守活寡??杀菹聼o親無故,倘若真的不行,往后江山給誰繼承?到早飯時,趙夫人只說咽不下。趙光不是什么體貼人,見妻子這樣講,也未多說什么。趙夫人憋了許多話,終于理解昨夜丈夫為何要止住話頭。她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考慮,興許陛下只是……嗯,修行需要?這說服了趙夫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