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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抱怨了幾句,又點名其他成績好的學生,“梁遷、譚憶香、孫語容、柳仁,你們呢?”梁遷正在剝鹽水花生,剛抬起頭,溫衛(wèi)哲就摟著他的肩膀搶答:“F大老師,梁遷要去F大!金融系!”梁遷被他晃得甩掉了花生米,氣得扼住溫衛(wèi)哲的脖子,狠狠錘了他幾拳。“F大不錯啊,上海是金融中心,機會和平臺都是最好的?!痹豪麧M意地點點頭,挨個去詢問同學們的意向學校。五班是漁州中學的重點班,所有同學都過了一本線,除了學習委員孫語容略微發(fā)揮失常之外,基本上都考出了正常水平。參考各高校去年的分數(shù)線和招生計劃,大家對自己能上什么學?;旧隙加信袛?。五六個還拿不準志愿填報的同學,被曾梁利請到辦公室去商量,其余人則聚在教室里開趴體,由文娛委員顧嵐玉作主持人,強行邀請同學們表演節(jié)目,歡聲笑語不絕,后來還被隔壁班的班長敲窗戶,抱怨他們太吵了。“接下來是誰?”顧嵐玉捏著一張廢紙卷成的“話筒”,亭亭玉立地站在教室中央,壞笑著尋找獵物。不愿上場的同學低頭躲避她的視線,或者用手擋臉,好事者如溫衛(wèi)哲,自然是興風作浪、到處攛掇,看誰最不情愿,喊誰的名字最起勁。接連捉弄了三個害羞的同學之后,溫衛(wèi)哲又有了鬼主意,先竄到幾米外,然后大喊:“梁遷,讓梁遷上!”“喔——”他的提議瞬間得到了響應,大家吹口哨,鼓掌跺腳,七嘴八舌地鼓動梁遷表演節(jié)目,聲浪幾乎掀翻房頂。“神經(jīng)病啊你!”梁遷抓起一個旺旺雪餅砸向溫衛(wèi)哲,面對同學們的熱情頗感無奈,“我真不會才藝,要不表演一個做俯臥撐?”溫衛(wèi)哲吃著旺旺雪餅還不忘煽風點火:“梁遷唱歌特別好聽,ktv麥霸!”顧嵐玉說:“就唱一個唄梁遷,別推了。”起哄聲立刻響了起來。顧嵐玉喜歡梁遷不是秘密,平時大家忙著學習,加上顧及同學情誼,不好調侃打趣,現(xiàn)在高考結束了,就有些肆無忌憚,合適的不合適的話都蹦了出來。梁遷推辭不過,只得上臺:“我唱歌真不好聽,大家別嫌棄啊?!?/br>“不嫌棄,搞快點?!睅讉€關系好的男生砰砰拍桌子。梁遷望著底下的同學們,目光從一張張青春鮮活的臉龐上掠過,在某個角落稍作停留,笑著說:“要不,我找個人和我一起唱吧?!?/br>“那肯定是顧——”溫衛(wèi)哲剛開口就被梁遷打斷:“段星河,可以嗎?”同學們安靜了一秒,然后嗚嗚地鬼叫起來。段星河跟往常一樣,坐在靠窗的不起眼的位置,面對梁遷的邀請,那張平靜的冰雪臉終于顯出錯愕的神色,他愣愣地看著梁遷,露出一個局促的笑容,說:“我不太會唱歌?!?/br>梁遷無奈地攤了攤手:“我也不會啊?!?/br>他執(zhí)拗地盯住段星河,眼神迷人,姿態(tài)頑劣,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在同學們的起哄助威聲中,段星河猶猶豫豫地離開座位,慢慢走到梁遷身邊。溫衛(wèi)哲帶頭叫好,呱呱地鼓起掌來。掌聲大半是送給梁遷的,段星河平時寡言少語,跟同學們并不親熱,大家看他的目光中,更多是好奇和探究。段星河習慣性地垂下視線,頭微微朝梁遷那邊側過去,小聲問:“唱什么?”梁遷堂而皇之地與他咬耳朵:“你會什么?會嗎?”朦朧的囈語從手機音響里流淌而出,潮水一般蕩開在靜謐的教室里,梁遷與段星河對視一眼,共同唱起這支最適合畢業(yè)的歌。“那些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薄咀ⅰ?/br>段星河嗓音清亮,梁遷則音域較低,兩種聲音混在一起,竟然出乎意料的動聽。同學們發(fā)出輕輕的喝彩聲,文凌特意舉著單反,蹲在他們的正前方錄像。梁遷臉皮厚,也不管跑調或是唱錯詞,全情投入地表演著。他一邊唱歌一邊晃動身體,看段星河站得像一棵松樹,便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讓他跟著自己的節(jié)奏搖動。到了高潮部分,全班同學齊聲合唱,整個樓道回響著“啦啦啦想她”的余音,幾個感性的女孩子哭得稀里嘩啦。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梁遷松開段星河,笑著說“合作愉快”,段星河也笑,眼角微微有些潮濕,很快便垂下視線,走回座位去了。聯(lián)歡會結束之后,同學們打掃了教室,與班主任、各科老師拍了合照,隨后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校園。溫衛(wèi)哲呼朋喚友,邀了七八個男生去打球,走到半路發(fā)現(xiàn)梁遷沒跟上來,又折返回去找他,問他磨蹭什么呢。“你們先去,”梁遷從書包里掏出球衣,“我換個衣服。”“快點啊,”溫衛(wèi)哲比了個OK的手勢,拐進小賣部買水去了。梁遷一步跨兩個臺階,敏捷地往樓梯上沖,因為跑得快又低著頭,不小心撞上一個正下樓的同學。竟然是段星河。先前拍照的時候,教室里亂哄哄的,等梁遷想起來找段星河,人影已經(jīng)沒了,他有點懊喪,但也無計可施,誰知此刻又在樓梯上碰見,真是湊巧得很。“還以為你走了呢?!绷哼w抱著書包,沖段星河燦爛一笑。“正要走?!倍涡呛宇D了頓,“你要去打球?”“嗯,一起?”段星河搖了搖頭,說家里還有事。沉默持續(xù)了幾秒鐘,梁遷清了清嗓子,輕快地問:“對了,你到底報哪所學校?真不去Q大B大?”“呃……”段星河卡殼,一個過渡的語氣詞生生拖到?jīng)]了音量,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梁遷怪自己多事,非要去探聽人家不愿說出口的隱私,自我解圍地笑了笑:“不會還要來F大壓迫我吧?!?/br>段星河愣了一下,這回倒是很快給出了回應:“不會的,你放心?!?/br>果斷堅定,絕不拖泥帶水,這才是段星河一貫的風格。梁遷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又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悵然。“梁遷你搞什么呢?”樓底下傳來溫衛(wèi)哲不耐煩的催促,“高中生涯最后一場籃球比賽了,珍惜時間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