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蘸藍莓醬？”斯內(nèi)普反問。

“因為它甜。”

“沒有理由?！?/br>
“該有個理由，斯內(nèi)普，比如你其實喜歡吃奶油?！?/br>
“很遺憾，我不喜歡?！?/br>
“喜歡喝茶？”

“不?！?/br>
“那為什么——”

“楠春草和甲蟲粉釀出來的東西并不叫楠春甲蟲?！彼箖?nèi)普把杯子放回杯托里，他的鄙視已經(jīng)從語氣里溢出來了，彌散到客廳的空氣里。

“斯內(nèi)普?！毙√炖切潜P腿坐在餐桌對面，輕點魔杖，盤子杯碟飛去了廚房里，叮叮當當自己洗刷起來，做完這一切，他扭過頭與斯萊特林的目光對上，狡黠地笑著說，“你其實喜歡甜食?！?/br>
斯內(nèi)普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惱火，他的眼睛閃動幾下，斜睨過來，抱著胳膊朝小天狼星假笑道：“怎么，你打算把它當作霍格沃茨這一年新的、廣為傳頌的有關(guān)于鼻涕精的話題？”

“梅林，我沒有！”

“你最好沒有?！彼箖?nèi)普從桌對面站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么，斯內(nèi)普，我快被你繞糊涂了?！备裉m芬多抱怨道。

斯萊特林已經(jīng)翻開一本書，他輕飄飄地拋出一個問題：“你該如何解釋一個格蘭芬多是怎么知道他仇視了幾年的斯萊特林的飲食喜好的呢？”

那本在濕潤的空氣里呈現(xiàn)出波浪形的書頁被翻去一頁，斯內(nèi)普伸手做了一個無意義的撫平它的動作，輕輕地往下說：“是可恥地跟蹤了這個仇家，還是——”

“喜歡他？”小天狼星托著下巴接嘴，他夸張地挑動眉毛，緊張藏在冒汗的背脊上，被一件襯衣和一條長袍遮掩。

斯內(nèi)普的手用力地按住那張波浪起伏的淺黃色紙張，誰都知道那本書里不可能鉆出來一只需要用力拍下去的惡毒生物，但斯內(nèi)普的手一直沒從那張可憐的紙上挪開。

小天狼星順著他的手看向那本書，被五指遮蓋斷斷續(xù)續(xù)的文字大概是在描述一種生長于北非的稀有植物，它長在被海水浸泡的粘質(zhì)土壤中，盛夏時開花，深秋時結(jié)果，入冬后堙滅，除了體現(xiàn)它的少見，這一頁書上甚至都沒談到它的用途，并不值得斯內(nèi)普研究這么久。

“還是喜歡他？”小天狼星探著頭又問了一次。

斯萊特林抻開的五指握成了拳頭，緊接緩緩地把波浪形的書頁翻到下一頁，他的嘴唇抿緊，繃成一條冷冰冰的線：“——滾?！?/br>
小天狼星撇撇嘴，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沙發(fā)上的斯萊特林，盯著餐桌邊灰色的一面墻，他朝下彎的嘴悄悄地地換成了朝上的方向。

蜘蛛尾巷墻面的掛鐘可能是被某種生物暗中撥快了時間，這個發(fā)現(xiàn)令格蘭芬多坐立不安，時時刻刻都忍不住往墻上的圓形裝飾物上瞥，巍峨的城堡和微風習習的黑湖以及溜出塔樓從地道離開學校的夜晚喪失了它們原本具有的驚人的吸引力，掛鐘每往前走一個刻度，那條又細又長的指針就跟一把銀質(zhì)小刀一樣從小天狼星這兒切走一片薄片，分分秒秒地積累著，當日子倒數(shù)的時候，它已經(jīng)從格蘭芬多身上撕裂出一個巨大的裂口，不容忽視，令他喘不上氣。

動身前往國王十字車站前的三個夜晚，小天狼星會克制不住地在凌晨時從閣樓的單人床爬下來，趿拉著鞋，摸黑到二樓斯內(nèi)普的房間門前，這幢房子的每一扇門都又薄又脆，盥洗室的那扇門的破損是陳年舊事，斯內(nèi)普的這扇門則是幾天前才出現(xiàn)的新傷，小天狼星趁對方專心熬魔藥的時候偷偷掰松的一塊木板。

他使出一個無聲咒，松動的木板向外滑開，沒有發(fā)出一絲響動，他的腦袋貼近門上的破口，去看睡著的斯內(nèi)普，他什么也看不見，只是一團比其他地方更黑的隆起的輪廓，被子蓋在身體上的形狀，又輕又長的平穩(wěn)的呼吸聲……

明天就是搭乘霍格沃茨特快的日子。

返回學校，這意味著他將回到格蘭芬多的塔樓，而斯內(nèi)普——躺在那張床上熟睡的黑發(fā)男巫——會回去到斯萊特林冷冰冰的地窖中，一個在最高處、一個在湖底……

小天狼星半蹲在門前，這個姿勢很快就會令人膝蓋大腿酸痛，而他沒有挪動，緊緊地盯住房間里比周圍環(huán)境更黑的那一團影子，有幾分鐘，他試圖說服自己，比如理智地用其他理由去解釋他哽住的喉嚨、手臂上豎起的汗毛和狂亂跳動的心臟——梅林——自從掛鐘的指針被“魔法生物”撥壞了之后他的心跳就從來沒正常過！

為什么一個格蘭芬多會知道他仇敵的飲食喜好？是跟蹤他？是施個詛咒的魔法？

梅林在上！不！不是！

他喜歡他——我喜歡他——

我還會碰上什么更糟糕的事嗎？

小天狼星緩緩直起長久彎曲變得僵硬的腰背，他的喉嚨滾動幾下，企圖緩解那陣被塞入一只狼蛛的不適，格蘭芬多汗津津的手搭上那只閃閃發(fā)亮的黃銅手柄，他在發(fā)抖，他盡全力地握緊。

朝右擰動。

鎖芯彈起。

清脆的一聲“咔噠”。

那聲音細微——與他狂亂的怦怦的心跳聲比起來真不值一提。

窗簾拉緊，沒有一點光，斯內(nèi)普屬于那團更黑的被織物覆蓋的凸起來的一片陰影。

小天狼星顫抖著點亮魔杖，微弱的、搖搖晃晃的光線，像一只即將消失的螢火蟲發(fā)出的光，它勉勉強強地照亮了斯萊特林沉睡中的不帶怒意的臉，注視他、觀察他、好像……也是在記住這一刻。

小天狼星矮下身體，垂著眼睛看這張輪廓分明的臉，他抬起手，差一丁點就要碰到他的頭發(fā)了，恐懼令他停下動作，并不是對觸碰他感到恐懼，是對斯萊特林可能睜開眼睛斥罵他、趕走他而恐懼。

也許什么也得不到，明天，明天就該回去了。

既然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既然可能最終什么也得不到……

光亮越來越近，它照亮了斯內(nèi)普皮膚的顏色、眼眶下的一圈青、眉毛間的一道褶皺還有抿起的嚴肅的嘴唇的形狀。

斯內(nèi)普的頭發(fā)觸到小天狼星的胳膊，那兒冒出一行雞皮疙瘩……

小天狼星大口喘著氣，二樓房間的門被他關(guān)在身后，他汗?jié)竦谋迟N著又薄又脆的門板，他在一團漆黑的夜色中綻著笑意——

斯萊特林嘗起來是……是……

“奶油茶?！?/br>
第十一章

霍格沃茨特快專列

蜘蛛尾巷盡頭這幢紅色的房子落上鎖，一級石階下還覆蓋著一層被冷空氣冰凍成石灰?guī)r色的雪，泛著油光，兩個給自己早早預備好幻身咒的巫師一前一后幻影移形離開這處，幾步開外的一群麻瓜被噼啪的聲音嚇了一跳，等把身上的寒戰(zhàn)抖落后，他們隨即把罪責歸咎于半個多月前死去的那個名聲不好的干癟女人身上，責備她即使是死了，也還纏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