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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母親就要去。以畢方的神力就算散盡修為也難保神域無虞?!?/br>“我母親?”堯白皺眉。天璇唔了一聲,淡淡地說:“蒼茗對你母親一直單相思來著?!?/br>————堯白一邊往梧桐林里走,腦中卻走馬燈似的晃過一些畫面——聞遠(yuǎn)山上的日升日落,雨后山林中靄靄白霧,走路總是一蹦一跳的小豆子,烏鈷村里鮮香可口的大餃子,還有隔壁小院苦澀熏鼻的藥味和朝陽花一樣的青年。堯白晃了晃腦袋,被這些洶涌而來的記憶弄得有些煩躁。他狠狠踹向身旁一棵樹,落葉簌簌而下,然后他抬頭看到了站在幾步之外的聞不凡。堯白忙收回腳,撓撓頭說:“你怎么在這?”聞不凡走過來,他走路很輕,踏在堆疊的枯葉上都沒有聲響,“我來接你。”有一瞬間堯白很想把今晚的事情告訴他,想問問聞不凡自己應(yīng)該怎么辦??墒窃挼阶爝呌盅氏氯チ?,這些又關(guān)聞不凡什么事呢,何必說出來徒添他人煩惱。堯白垂下頭去盯著自己腳尖,有些生氣地想為什么那個鬼森森的橈花山一定要自己去,他明明有那么多哥哥。聞不凡和他并排走著,月亮靜靜懸停在天上,梧桐樹遮住一部分光亮,在林中形成或明或暗的分界,兩個人的身影就在明暗之間來回交替。地上的倒影時隱時現(xiàn),堯白忽然問聞不凡,“佛祖為眾生下地獄,你說他得到了什么呢?”聞不凡側(cè)頭看了他一眼,說:“眾生記得他?!?/br>“就這樣?”堯白小聲嘟囔,“我不稀罕誰記得。”聞不凡笑道:“記不記得的確沒什么可稀罕的,自己覺得值得就好。通常失去一些東西也會相應(yīng)地得到一些東西。佛祖身經(jīng)煉獄得了佛道大成,這不是很值得嗎?!?/br>“其實(shí)我今晚不開心是因?yàn)橛腥烁艺f有一件我生來就注定要去做的事?!眻虬讗瀽灥卣f:“我都五百歲了,無拘無束過了五百年,在這期間任何人都沒有跟我提過?!彼D了頓,有些難過地說:“你能想象嗎,從我出生他們就在算計(jì)著這天,算計(jì)了五百年。我不喜歡這樣?!?/br>“你方才說失去一些東西也會得到一些東西,可是我能得到什么呢?”堯白說:“別人的感恩戴德嗎,我又不稀罕。我想要的東西他們又不能給。”況且看天璇神君那謹(jǐn)慎的模樣,似乎里面還有很多不能往外說的辛秘,說不定在外人看來他只不過是個看山的。聞不凡忽然停下腳步,輕聲問,“你想要什么?”他就站在面前,周身披著銀月光輝,之前剃掉的頭發(fā)已經(jīng)恢復(fù)原樣,微垂著眉笑著問自己,你想要什么?堯白總是很輕易被聞不凡蠱惑,他喉頭一滾,幾乎是下意識地說:“我想要你?!彼⒅劜环玻妼Ψ剿坪跤行┱痼@,但好歹沒有太受驚嚇,于是他接著說:“我想要你做我的仙侶,可以嗎?”堯白并不催促聞不凡回答,畢竟在這時候這樣隨意提出來已經(jīng)很唐突了。聞不凡沉默了很久,至少在堯白看來這是很長一段時間。他萬分期待地看著聞不凡,不知怎的心里很確信聞不凡不會拒絕他。因?yàn)樗浀迷跒踱捝缴系哪莻€夜晚,他們互道喜歡。聞不凡的心情一定和自己是一樣的。“這是你最想要的嗎?”聞不凡問。堯白點(diǎn)頭,他看到月光從聞不凡鼻尖移去側(cè)臉,他的眉梢彎著,臉精致地猶如一尊瓷白佛像。堯白有些疑惑,他覺得聞不凡并高興。但是聞不凡點(diǎn)頭了,他說:“好?!?/br>堯白欣喜著走上前抱住聞不凡,然后在他雙唇輕輕啄了一下,像是做標(biāo)記似的。“姻契石會刻下我們的名字,我們永生永世都會在一起?!眻虬卓粗J(rèn)真說。聞不凡也看著他,緩緩露出笑來。正文你們都被騙了時隔七萬余年,神域橈花山迎來新主——正是剛剛成年的赤羽鳳凰堯白。堯白的繼位典禮辦得很簡單,正好他也不想有過多隆重繁瑣的禮儀。早些完事就可以早點(diǎn)去梵境找聞不凡。清晨堯白從住了五百年的梧桐林出來,連衣裳都是往常穿的。雪青色的長衫蓋到腳踝,繡有梧桐暗紋的腰帶裹在腰間,襯得身姿格外修長挺拔。神君們跟在后頭送了一截,再遠(yuǎn)的路程就只有女帝和幾個地位尊貴的神君陪同了。橈花山在神域最深最遠(yuǎn)處,天亙河玉帶似得圍著山腳繞了一圈,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一座孤山。堯白抬頭看了一眼,清早的霧氣還沒散盡,山尖還罩在一團(tuán)煙云之中,似要滴下水來。半山腰那處寬闊的空地倒是看得顯眼。他一邊走一邊想,山上一定清寒得很,以后還是回梧桐林住好了,雖然來回有點(diǎn)折騰,那也比睡大山上好。聞不凡應(yīng)該會喜歡清靜的地方,那就山上住幾天,梧桐林住幾天好了。不大一會,堯白人已經(jīng)站在山腰空地上了。這是一個頗寬廣的平地,許是空置太久,地上有許多類似雕像的石塑已經(jīng)看不清原來模樣,像是光禿禿的石墩子似的,在空地中央整整齊齊排了兩豎排。最前面是上山的路,三百多步石階直通山頂。第一步石階旁是一個花紋繁復(fù)的大石盤,約有兩指深,里頭落了幾片枯葉。堯白把枯葉撿出來,擦了擦底部沉積的灰塵,露出盤底細(xì)細(xì)密密的紋路。接著他伸出手指,一滴血從指腹涌出滴入石盤中央,鮮紅的液體緩緩淌過紋路。聽說這個石盤是橈花山靈半縷神魂化成,要它聞過血山靈才會認(rèn)主。女帝替他理了理鬢發(fā),溫和地道:“去吧?!?/br>走過這條長階到了山頂,他就是橈花山之主了。父親走后母親一直郁郁寡歡,堯白覺得今天的母親似乎比平日更易感脆弱。他轉(zhuǎn)身往石階上去的時候忽然被母親拉住手,她并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石盤像是被血洗滌過一般,緩緩?fù)嗜ケ砻媾K污,熠熠青光從泥塵底下露出來。堯白看了一眼石盤,“母親,我該上去了?!?/br>女帝松開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吧,走慢一點(diǎn),石階上滑。”堯白只想快些完事。聞不凡答應(yīng)做他仙侶之后沒幾天就回梵境去了,他想完事以后快些去找他。他提著衣擺走得飛快,幾乎都要小跑起來。三百長階很快就走過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