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李玄：“嗯?！?/br>
我：“...所以，你是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李玄伸出手來，手里有一枚玉佩。

我接過來盤看，是一枚剔透的和田玉，制式和成色看起來都有些年頭，應(yīng)當是被溫養(yǎng)盤活了的古董。

我笑道：“是一枚好玉，卻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李玄依舊應(yīng)道：“嗯?！?/br>
然后他伸出似與白玉同源般的手，拇指抵在我的眼下輕輕一揩。

我才發(fā)現(xiàn)我是流著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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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西王母姓楊，諱回……一曰婉妗。－－段成式

“綰矜”是取自“婉妗”的同音字。

67.

我一把年紀見多識廣，現(xiàn)在卻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怔怔地望著他，竟隱隱向這位幾百歲的小輩示弱求助。

李玄溫柔地搖了搖頭，他的眼睛也泛紅了，一雙剪水瞳只專注地望著我。

他握我捏著玉佩的手，語氣是有點哽咽卻仍滴水不漏的堅決：

“綰矜，我不能說?！?/br>
“我不能說，只能你自己想。”

“想不起來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你一直想著，我就能一直等下去。”

68.

我不知道他是為什么落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落淚。

在這樣的人山人海的熱鬧盛會中，一對衣著光鮮的男子靜止著互相凝咽或許看起來是有點滑稽的，但是那一刻仿佛世間所有人都憑空消失了，輕薄如云的天與地之間只有我和他面對著面，近到我們眼里只有彼此的倒影。

我的心里掀起無數(shù)驚浪又平復，昏昏沉沉間只翻來覆去地想：

眼前的人，你到底是誰？

69.

不等我想出這個問題，周圍人的存在又開始明顯起來。

不是因為我和李玄的情緒已經(jīng)回復，而是－－

“北辰帝......李玄??！”

我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敖四慌張地推開人群，冒失跌撞著朝我們奔過來。

“楊先生...你、你們不能走！”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神色焦急得像在捉賊。

周圍人自發(fā)讓開，紛紛對我和李玄側(cè)目。

其實按輩份來說，絕無我怕他的道理，但是此時我心中一動，回頭和李玄對了一個眼神，拔腿就跑。

70.

李玄看起來在這片兒挺熟。我手里緊握著那枚大概就是贓物的玉，李玄緊握著我的手帶著我跑，時不時地回過頭來看我，仿佛是怕我被跑丟了。

我笑起來，幾百年沒活動筋骨，乍一跑，興奮反而多于不適。

李玄于是也笑起來，我們跑進巷子后他就開始左拐右拐。

最后拐進了一個死胡同。

我：......

他大概只是看起來熟吧。

71.

敖四的上氣不接下氣應(yīng)當是在歡送宴上喝酒喝的。神仙是不會跑兩步就喘的，我這種千年家里蹲也不會。他很快就追了上來。

敖四鎮(zhèn)定了一下，用一種警匪片里對挾持人質(zhì)的劫匪的態(tài)度舉起雙手來：“兩位仙君，小仙沒有惡意。帝君應(yīng)當是因為醉酒不小心捎走了小仙家里的東西。旁的也就叫仙君隨便拿去了，只是此物是老君所托，緊要非常...”

我被他這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樣子逗笑了：“你知道你叔叔為什么怕我嗎？”

敖四遲疑道：“小仙愚鈍?！?/br>
我：“因為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殺過的龍已經(jīng)比你走過的橋還多了?！?/br>
我：“喔，你們龍應(yīng)當本來就不用走橋，那就說你吃過的魚吧?！?/br>
敖四臉都被我嚇白了。

李玄無奈道：“你別嚇唬他了。小龍，天庭命官是不能隨便殺下級的。”

敖四舒了口氣：“二位仙君莫要跟小仙開玩笑了。左右您現(xiàn)在也再走不了，不如恩準小仙把事辦了，您二位也還趕得上盛會的游街。”

我在心里為龍族下一代的水平嘆氣。

我：“年輕人，本君勸你一句，不要松氣太早?！?/br>
我：“你難道不知道，神仙都是會穿墻的嗎？”

話音剛落，不等敖四反應(yīng)過來，我立即拽著李玄往死胡同一撲，同時腳下縮地成寸。

不得不說，雖本仙君活過了千把歲，欺負小朋友還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72.

我還在興奮地喘氣，一回頭李玄連跑亂的頭發(fā)都重新整理好了，正望著我。

我發(fā)現(xiàn)這人沒事就喜歡深深地看我，好像我是一塊吸引他目光的磁石。

我整了整衣冠：“你知道我會來這招?！?/br>
李玄伸手幫我整：“是?！?/br>
我打掉他的手：“我還沒捋清楚，你不要沒大沒小的。”

李玄乖乖縮回手：“是，仙君?！?/br>
73.

我郁結(jié)：讓你保持距離，也沒讓你一朝回到解放前??？

74.

我皺眉：“也不用這么規(guī)矩。”

李玄依舊乖乖地笑：“好的綰矜沒問題綰矜?！?/br>
我：......

75.

我靠著樹抱臂思索：“這枚玉佩是你的東西?！辈蝗灰浪钠沸圆恢劣诓桓娑?。

李玄點頭：“是?！?/br>
“敖四之所以怕我，是因為怕我找到它?！?/br>
李玄點頭：“是?！?/br>
“它里面封了某樣我的東西?！?/br>
李玄繼續(xù)點頭：“是。”

“老君把它交給西海，是知道西海同我斷了往來。“

李玄歪了歪頭表示疑惑。

我解釋道：“自從敖閏被他爸吊起來打了以后，就再不敢和我說話了?！?/br>
“雖然其實其他的龍王也不怎么和我往來，但他是當中頂怕我的?！?/br>
李玄哭笑不得：“就因為你殺過很多龍？”

我簡短道：“幾千年前的舊賬了。那時候一切都很混亂，龍族不過是靈智未開的獸中一類，大家就像貪吃蛇大作戰(zhàn)一樣吃來吃去的，反正不是它們死就是我死，因此殺了就殺了，當時也不覺得有什么?！?/br>
我語重心長地教育年輕人：“所以要珍惜和平啊。雖然現(xiàn)在人間也常打仗，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很美好安全的?！?/br>
我又反應(yīng)過來：“...我不是要推卸責任的意思。殺孽就是殺孽，我背著不冤。”

李玄低聲道：“我知道?！?/br>
“你跟我講過，上古時期的混亂局面?！?/br>
他又抬眼目光灼灼的看我：“我覺得不是你的問題。不是任何想要活下來的人的問題?！?/br>
我愣了：“我連這個都跟你講過...那我們還真是關(guān)系匪淺。”

李玄又開始點頭。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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