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水起，皇上的表情卻開始慢慢凝固，方才還微醺愜意的皇上已然坐直了身子，死死盯著孟言，右手不覺握緊了酒杯，整個人顯得有些驚慌和憤怒。

朝臣們的叫好聲一聲高過一聲，孟言恍若未聞，余光看到皇上的表情，心中嗤笑一聲，適時結(jié)束了表演。

朝臣或許不認(rèn)得這套槍法，皇上卻不會不認(rèn)得，這一套虞家槍，在虞清未墜馬前，曾經(jīng)還得過先皇的夸贊，御賜了黃金長槍。

“兒臣微末技藝，不知父皇可還喜歡？”孟言恭敬詢問。

皇上緊緊捏著酒杯，黑著臉沉聲道：“朕乏了，今日壽宴到此為止，孟言，跟朕到御書房來?！?/br>
朝臣看出了皇上的情緒變化，卻不知道所謂何事，面面相覷了一陣，各自散了。孟言跟著皇上來到御書房，甫一進(jìn)門，皇上便問：“你這套槍法哪里學(xué)來的？”

皇上站在孟言面前，逼視著他，像是要將他看出個洞來。孟言不驚不懼，淡定頷首道：“是一個前輩教給兒臣的?！?/br>
“哪個前輩？”皇上咄咄逼人。

虞家槍代代相傳，從不傳外人，虞清沒有后代，也沒有兄弟姐妹，按理說虞清死后，虞家槍法應(yīng)該也從此消失，居然會出現(xiàn)在孟言身上，實在令人震驚。

孟言淡淡一笑，“此人今日也來了壽宴，只是沒有入席，父皇要見他，兒臣這就叫他進(jìn)來?！?/br>
說罷揚聲叫了一聲問雪，御書房的門被人緩緩?fù)崎_，黑暗中緩步走進(jìn)來一個人。身姿挺拔，著一襲白衣，長發(fā)如瀑，款步走近，身影在燈火明暗間搖曳，像是鬼魅，又像仙子。

他背著燈光，皇上看不清他的面容，卻無端感覺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這股寒意逼得皇帝不得不后退幾步，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皇上驟然開口，“給朕站?。　?/br>
來人卻并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仍一步步朝他走進(jìn)，皇帝已經(jīng)退到了御書桌后面，臉上不由得浮上驚恐，因為他已經(jīng)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正是虞清。

皇上退無可退，跌坐在御書桌上，瞪著眼睛驚懼看著虞清，額上已有薄汗溢出，他想起了那日的噩夢，指著虞清呵斥道：“你是人是鬼！”

虞清淡淡一笑，笑容明媚動人卻滿是冰冷，“我當(dāng)然是人，才幾年未見，陛下就不認(rèn)得虞清了？”

“不！你是鬼！你三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是人！”皇上搖著頭道，不自覺有往后挪了挪。

虞清瞧著皇上這幅害怕的狼狽樣子，只覺得可笑，從前那絲情意早已不見蹤影，如今看來，那段荒唐的感情真叫人惡心。

“你盼著我死，可我卻不能死，孟元，你身上背著虞家?guī)资畻l人命，晚上睡覺時不會做噩夢嗎？”虞清逼問。

皇上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看看孟言，又看看虞清，恍然大悟，憤怒來的比恐懼更加洶涌激烈，皇上額頭青筋爆出，一張臉氣的通紅，他對著孟言恨恨道：“逆子！你竟敢欺君！”

孟言走上前來，笑道：“父皇錯怪兒臣了，兒臣只是不想看他在宮里受苦，父皇不知道心疼人，兒臣可知道?！?/br>
皇上氣的眼前一黑，險些直接栽過去，他一口氣沒上來，猛地咳嗽起來，咳得地動山搖，好半天才緩過氣來，一抬頭，看到孟言握著虞清的手，忽而涌出一口鮮血來。

虞清不為所動，靜靜看著他，冷笑道：“孟元，你當(dāng)初羞辱我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也會有今日?！?/br>
“大逆不道！罔顧人倫！！逆子??！逆子！朕要殺了你們！來人！”皇上瘋狂地叫人。

可是御書房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孟言看他叫的累了，才開口道：“董懷公公早被兒臣支出去了，剩下的人，既然能放虞清進(jìn)來，此時又怎會伺候在跟前，父皇不要白費力氣了?！?/br>
皇上恍然明白過來，如今皇宮已經(jīng)全在孟言的掌控之下了，宮廷衛(wèi)和禁軍全是他的人，自己的皇權(quán)早已成了一個空殼，只要孟言愿意，輕而易舉就能奪去。

這個認(rèn)知讓皇上悲從中來，怒不可遏，他強忍著身子的不適，轉(zhuǎn)而看向虞清，忽然放低了語氣，“當(dāng)初是朕對不起你，可是你……你怎么可以和他……他可是朕的親生兒子！”

“為什么不行？我和你早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庇萸逭f著，從孟言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掏出馮明德和蔣太師的親筆證詞，遞到皇上眼前，直視著他，“今日我來，并不是為了羞辱你，我只是想要為虞家討回公道?！?/br>
“孟元，你親眼看看，你是怎樣將一個忠孝英勇的將軍推向地獄的？”

第68章平反

兩份手書擺在皇上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像一根根尖針，刺著皇上的眼睛，他只看了一眼，便一把掀開，對虞清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虞清看著他，“這是馮明德和蔣太師的親筆手書，寫明了他們當(dāng)初是如何偽造信件、盜取邊防圖，陷害我父親和虞家軍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虞家的冤屈，今日就是想讓你還虞家一個清白?！?/br>
皇上不屑冷哼一聲，“兩個謀逆之徒的話，豈能相信?！?/br>
虞清將手書緊緊捏在手中，眼中已有怒火，“孟元，是不是你從來就沒想過要還虞家清白？”

皇上忽而笑了，陰冷無情，他笑著說：“你才明白嗎，如果沒有人授意，你以為他們兩個人會有這么大的膽子去陷害忠良？朕早告訴過你，虞家戰(zhàn)功太過，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br>
虞清氣極，想起了當(dāng)初孟元對他說過的那些羞辱之詞，想起自己墜馬的真相，想起從前虞家的輝煌，他這一生所有的災(zāi)難全拜眼前之人所賜。

虞清越想越難受，眼睛氣的紅了，將手書摔在皇上臉上，轉(zhuǎn)過身拔出架子上掛著的一把寶劍直直砍向皇上的脖頸，卻在最后關(guān)頭停了下來。

寶劍帶著的劍風(fēng)從面上劃過，皇上大驚失色，卻還是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他怒視孟言和虞清，“怎么，你們難道還想弒君？你們兩個狼狽為jian，行茍且之事，是死罪！車裂也不為過！”

孟言走上前按住虞清的手，無聲安撫，一面對著皇上道：“你是父，是君，我是臣，我自然是不敢弒君的，虞清說了，今日只是想讓你還虞家一個清白，下旨重審當(dāng)年之事，不過看你的態(tài)度，是不會下旨的，沒關(guān)系，圣旨兒臣已經(jīng)擬好了，勞駕父皇蓋上大印，之后的事交給兒臣去辦就好，不費父皇一點心思?！?/br>
孟言說著拿出一份擬好的圣旨，遞到皇上面前，皇上看都不看一眼，孟言笑笑，接過虞清手中的劍，親自握著，往皇上眼前探了探，冰冷笑道：“父皇，您當(dāng)真以為兒臣不會弒君弒父嗎？”

孟言平日笑起來很燦爛，讓人看著心里暖融融的，如今瞧著，卻寒冷徹骨，心底無端生出一絲恐懼，皇上看著近在咫尺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