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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吵鬧煩了,很是擔心這個他確實打不過的少爺會終于忍無可忍,他將要遭受核生第一回挨打。卻沒曾想,是外間小院的大門繼而被推開。他的前主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噢——核桃就在心底發(fā)出了長長一聲感慨。他看著自己的現(xiàn)任主人朝對方走近,兩人在門前說話,個子更高的人先仔細摘下手套,再才用干燥的手去貼另一人的臉,然后兩人身形交疊又分開……他對這種場景已經(jīng)輕車駕熟,知道這種時刻不需要他來說話打岔。所以核桃只一邊看著,一邊在心里繼續(xù)悄悄地想:每到這種時候,少爺就又不像一件成精的老古董了。對方有了情緒起伏,也會主動與人說話。如此說來,好像就還是上一個主人更厲害一點。他把冷冷清清的物件給變回人啦!……那是槐合的記憶中最好的一段日子。而他本以為往后也都將會如此。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什么約定里的“定金”,也在悄悄盼著青年趕快履行約定,這樣,他就可以和少爺一同從那個深色大宅里搬走,少爺也不用只每回見到對方時才能又露出一點人氣,是可以每天都狀態(tài)安穩(wěn),能盡量像個尋常人一樣的生活了。還有比那更好的事情嗎?起碼在當時的核桃心里是沒有了。他在少爺身邊修煉出人形,還曾想過要冠上對方的姓氏,用對方的姓來起名字。“跟我姓?”那人反問的聲音冷冷的。他嗓音本來就天然偏冷,在語氣涼薄時便更顯得無情。核桃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異想天開,提的要求讓人感覺到冒犯了。核桃有一點難過,連忙把這事壓了下去,不敢再提。只在下一回前主人來訪時,他偷偷端著一張苦瓜臉,去怏怏不樂地問對方,是不是在少爺?shù)男睦?,他一個器靈,到底跟人還是有區(qū)別的,所以少爺不愿意給他姓氏,認為他還不配。“你會這么想,就說明你還是太小,也不夠了解他?!?/br>前主人伸手在人形核桃的后腦上敲了一下,他語氣起先安慰,說著說著,眸光卻漸漸沉下來。“他是自己也不喜歡這個姓氏,巴不得能拿下來?!鼻爸魅溯p輕搖了下頭,“所以你看,他怎么會樂意讓你也套上它?”核桃似懂非懂。等有了人形的他慢慢懂得更多人情冷暖,終于明白,那些與少爺同姓的人待少爺?shù)拇_不好,少爺好好一個人,卻在這偌大宅邸里活得仿佛一樣冷心寡情的器物,這一切根本就不正常時,他便也與自己的兩任主人同一陣線,深感姓氏也沒什么要緊。有著同一個姓氏的人,未必是會憂你溫飽知你冷熱的人。不同姓氏的人,也未必就做不了一家人。“你什么時候付清后面的尾款???”核桃在青年又一回到來時悄悄問著對方。青年的制服又于細節(jié)處改了樣式,肩頭的肩章也變得更復(fù)雜。而槐合之后才明白自己那時有多愚笨,眼界放得有多小,只能夠看見他自己生活著的那一小片地方。“……”被他那樣期盼詢問的青年那會沒說話。對方本來是要往屋內(nèi)走,卻忽然停在了廊下。那也是一個夜晚,夜風(fēng)沁涼而干燥,廊下的人英俊眉目掩映在夜色里,面朝向屋子里等候著的人替他點的燈光。萬物都好像靜寂。他像要以自己的眼睛為鏡頭為畫布,把眼前的一幕照下來,畫下來,永遠的記在心里。核桃呆呆地站在一邊。還是有很多事不懂的他哪怕出于直覺,也知曉自己此刻不該出聲。他陪青年一起浸在夜色里。直到“吱呀”一聲厚沉的木門被打開,屋內(nèi)半晌等不到響動的人走出來。“沒有關(guān)系。”核桃聽見他的少爺用一貫偏冷的嗓音說。不知怎么,他覺得少爺這句話卻說得分外柔和。廊下的青年終于動了一動。他本來就比少爺要高,隔著走廊加臺階的高度,也只用稍稍抬頭去看門前的人。“暮輕。”青年聲音很低,他念著廊上人的名字。少爺從屋里出來時還拎了一把傘,他朝青年緩步走過去,將深色的傘面在對方頭頂撐開。下雨了。“我知道?!鄙贍斦f。他嗓音像能融進沁涼夜色,一邊說著,還一邊將傘柄塞進青年手里。青年深深地回望。沒有像以往一樣并肩,他們僅維持著一個在廊上一個廊下的姿態(tài)兩相對望。良久,核桃聽見少爺又開口。他說:“你去吧,我等你?!?/br>逐漸變大的雨幕里,青年就深深吸了一口氣。核桃以為青年會有許多話要說,留下很多囑托——對方看起來也明明是有千言萬語要出口。但最終,青年只沉默著將右手抬起來。他在那場夜雨里向愛人敬禮,然后轉(zhuǎn)身離去。時間在那之后變得既短暫又漫長。世界好像每隔一陣子就變得不太一樣,核桃已能讀出空氣中氛圍的日益緊張。他跟著少爺有了第一回遷徙,接著是第二回、第三回……少爺以前不大跟同愛人以外的對象說話,核桃這么一個很能叭叭的家伙,每天在他身邊繞來繞去說東說西,他也回應(yīng)的次數(shù)寥寥,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讓核桃自己在那唱獨角戲。但那天,他破天荒的主動把核桃叫到跟前,對他說:“下一站會路過一片山林,那里不適合人藏身,過于幽深險峻,但靈氣充沛,適合你?!?/br>那恐怕是在槐合的印象中,少爺單次與他說的字數(shù)最長的一番話。核桃起先沒反應(yīng)過來,他聽得迷糊,片刻后倏地明白——這是在遣他。“我不走!”他斬釘截鐵地說。少爺蹙起眉,用神色問為什么。打扮已經(jīng)與常人無異,平?;煸谄胀ㄈ硕牙镆膊伙@突兀的核桃正色道:“我也有過兩個約定,一個與少帥,一個與我自己,那就是無論發(fā)生什么,除非別無選擇,不然都要跟著你。”少爺就并不知道,早在那場雨夜別離前,原來核桃早已與離去的人有過約定。他不再是只能當一個吉祥物,陪人聊天解悶的小核桃了。他是真的擁有了更強的力量,可以遵循兩位主人之一的請求,替另一位護身。他順利留下來了。那之后又發(fā)生了許多事情,有許多意想不到的變故降臨于身。但核桃遵守約定,他拼盡全力守候主人到了最終別無選擇的那刻。那一天到來時,他在血色彌漫里看少爺踏著血路往前走。對方一步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