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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碰個面,把生日餐與暑期最后一次聚餐湊一塊吃,再回家吃一頓爺爺奶奶包的元寶餛飩,這個生日便算是過了。而假如立秋那天已經(jīng)返了校,和寢室里同專業(yè)的“假期苦短”的兄弟碰了頭,那么,這個生日就會變得更加湊合——晚上出去在學(xué)校北門擼一頓燒烤了事。總的算起來,盛珣已經(jīng)連續(xù)兩年沒有吃到家里的元寶餛飩,用擼串應(yīng)付了生日兩年。今年是考研年與實習(xí)年,盛珣這個生日仍不在家,學(xué)校里在校的熟人也是寥寥,他自己事情又多且繁忙。所以這一天清晨起來,盛珣壓根沒有過生日的自覺。他潛意識里已經(jīng)認(rèn)為今年不需要過,這位毫無自覺的壽星在清晨睜眼。他頭天晚上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難得睡眠質(zhì)量不高,醒轉(zhuǎn)過來后夢的內(nèi)容卻又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心情莫名惆悵復(fù)雜,好像是夢里的情感被延續(xù)到了現(xiàn)實里。盛珣正睜著眼睛對著天花板醒盹呢,陰雨天,拉著窗簾的房間里光線也昏暗,他對著天花板漫無目的地看了一小會,忽然便感覺自己身邊不太對。立秋的雨是有些沁涼,混著雨絲的風(fēng)也帶著冰涼水汽,他昨天晚上睡覺時拉了窗簾帶沒關(guān)窗,冷風(fēng)吹到床邊是正常的。……但他旁邊未免也太涼了吧?“……”盛珣又對著沉浸在昏暗里的天花板看了一會,思維就終于掙脫初醒時的困頓與遲緩。他朝感到過涼的那側(cè)翻了個身——正對上一張靜靜望著他的臉。臉的主人當(dāng)然只能是小秋。鬼也不知道在一旁來了多久,盛珣的睡姿說不上豪爽,卻也不算太規(guī)矩,他從獨居起就喜歡一人睡在大床的正中央,睡覺時經(jīng)常還會四肢攤開,將長手長腿伸出去,無意間擴大著占床面積。小秋就也是厲害,他充分發(fā)揮出了自己身為鬼的特性,在盛珣可觀的占床面積下還能順利找到一個空,并把自己填進去,且填的技術(shù)還十分高超,是假如盛珣沒在醒來后意識到身邊涼得不正常,便發(fā)覺不了小秋居然在這里。“生日快樂?!币愿叱夹g(shù)上了人類的床,無論身體正什么樣,起碼臉就還是禮貌保持面朝著人的鬼說。好好一個清晨初醒變成了“床上有鬼”的白日版,而鬼怪這么做的目的,只是為了趕在第一個送上生日祝愿。盛珣又反應(yīng)了兩秒才從床上坐起身,他一邊說著“謝謝”,一邊不禁伸手在旁邊被面上摸了一把。不為別的,就因為小秋這個上床還上得很追求細節(jié)。他是進了被子,還規(guī)規(guī)矩矩把被沿拉到了脖頸上。此時盛珣已經(jīng)坐起身,醒來的他收斂了自己之前肆無忌憚?wù)即驳母觳埠屯?,被子底下,小秋的身體便顯得只有一小團。客觀來說這場面其實很有幾分恐怖,一個對人體結(jié)構(gòu)再一竅不通的人,也能看出被面下軀體的比例失衡與扭曲。但盛珣不僅膽大包天的上手摸了一下,他摸完,那手還上移回小秋露在被子外的腦袋,在鬼怪的發(fā)頂輕輕一拍。“這樣真的不會難受么?”盛珣關(guān)心問。小秋就挨著被子搖搖腦袋。盛珣翻身從雙人床的另一側(cè)下床:“那也不能繼續(xù)這么扭著,我起床了,你也快把自己伸開。”被子底下的一團肢體便發(fā)出“咔咔”幾聲響。小秋像個被搟開的面團一樣,把自己脖子以下抻直了。他也隨著人掀開被子起身,又變回了一個比例正常漂漂亮亮的好鬼。等盛珣意識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問題——小秋竟然會想到要跟進被子跟他躺在一起,而這事他在起床后竟也全然沒在意,只關(guān)注了小秋的身體狀態(tài)和生日祝福時,他就人都已經(jīng)吃完了一碗壽星特供的長壽面,已然出了門,是正在去往工作地點的地鐵上。那碗長壽面當(dāng)然不是家里的鬼手作的。小秋雖然是能碰到盛珣了,但普通的生鮮制品到了他手里仍會腐敗,他的鬼氣還是會影響其他帶著生氣的物品。兩個娃娃對于生鮮食材的接觸范圍要比小秋好一點,尤其小熊,他用自己絨面的那邊身體,基本就沒有不能接觸的東西。可讓兩個娃娃來給盛珣做飯……這不是開玩笑嗎?娃娃們還沒有廚房灶臺高,就算它們行動力超群,能上灶臺也能搬動廚具,然而要讓它們動真格的去做一頓人能吃的飯,別說心大如盛珣也要斟酌上一會,那也過不了十分關(guān)心盛珣飲食的小秋這關(guān)。小秋才不會讓盛珣吃娃娃們“強娃所難”后做出的詭異東西。感謝萬能的現(xiàn)代科技,也感謝盛珣之前給小秋買的手機并教會了鬼使用app。今天一早,小秋作為一個年齡暫且不祥,但鐵定也不小的鬼,他就非常適應(yīng)現(xiàn)代生活的用手機下了個早餐外賣單,還給壽星專門多點了兩個荷包蛋。一切都非常順利,外賣在盛珣醒來不久就送到了家門口,清晨點外賣的人不算多,那一碗面條湯底鮮美面勁道,荷包蛋也蛋白細膩蛋黃澄軟,上面還灑了一層蔥花和蝦米,送來時新鮮又暖燙。頂多也就是接單的店老板和送外賣的騎手小哥,他們也許會對這一單感到一絲絲怪異。因為,這位清晨下單的客人手機信號實在是太飄忽不定,聲音聽著也太涼颼颼了。店老板是在接單后就接到了電話,他這位客戶懶得寫備注,直接電話過來告訴他荷包蛋的蛋黃不要糖心,但也不要太老,面條和湯如果可以麻煩分裝。爽快的老板一一答應(yīng),卻總覺得客人的聲音好像時近時遠,有時候聽著還好像就在他背后,對方手機的雜音也有點重,會不時發(fā)出“滋滋”電流聲,令人的聲音就也聽著失真。“雞蛋不要糖心但要嫩一點,面條和湯分裝,蔥花要辣椒要——好嘞!”老板重新核對一遍要求,掛電話前還順嘴多嘮了一句,“您這手機是不是有點故障???我這邊聽著聲音忽大忽小還有雜音的,要是有問題可得早點去看看修了,不然這年頭,手機壞了特別耽誤事。”聲音涼涼的客人涼涼地道了句謝,接著電話掛斷。不久后,這一幕又在外賣小哥那里重演。“您手機是不是要壞了?”年輕的外賣員在核對著樓層房號時不禁問著,他人都快要走到客戶家門口,卻總覺得好像離人家家越近,怎么通話里的雜音還變得更重,信號仿佛都是更差了點。并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還覺得,這家人的門口走道比刮風(fēng)飄雨的外面還冷颼颼。“沒事?!蓖ㄔ捓锏目蛻粼谝黄s音里涼涼回答,聲音簡直都能凍得人一哆嗦。背景音里,甚至好像還有孩子的笑鬧聲,在問:“來了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