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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診。姜太醫(yī)隔著手帕把著脈,又檢查了良妃的眼白舌苔,半白的山羊胡子也不捋了,臉色有些沉重。良妃懷孕仔仔細細算下日子也快四個月了,她妊娠反應(yīng)劇烈,不僅吃不下睡不好,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本來孕婦情緒就不穩(wěn)定,再加上她停了之前用來壓制病情的藥,陳嬤嬤都重新搬進宸嬌殿內(nèi)服侍她,病情卻還是爆發(fā)了。半夜瘋起來的良妃砸了半個宮殿的東西,又哭又鬧的非要見皇帝,陳嬤嬤拗不過,也覺得皇帝來了應(yīng)該能遏制一番,便讓人去通傳,結(jié)果良妃出爾反爾,紅著眼睛拔了頭上的珠釵砸過來,尖銳的釵子劃破了陳嬤嬤的額頭。“娘娘!”陳嬤嬤擔心她身體,趕緊一瘸一拐的過來扶她。良妃卻奮力推開她,尖聲利喝,宛如索命女鬼,眼神充滿了怨恨,“你們都要害我,滾!都給我滾!”“他不愛我,他也不愛我,他也在害我,不,我不要,我不要見他,我不要!”她扭頭往殿內(nèi)跑,一邊神經(jīng)質(zhì)的將掛起的紗簾全部扯斷,殿內(nèi)一片狼藉,她一個失手就摔坐在地。本來上了年紀腿腳不便的陳嬤嬤就追不上,還被一推傷了筋骨,疼的趴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就聽見殿內(nèi)一聲慘叫,良妃驚恐的在喊,“血,血,流血了,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宣太醫(yī)!宣太醫(yī)!”……葉煊幾乎是剛躺下就被喊了起來,匆匆披了外衣去宸嬌殿,先是讓泰安拿了良妃的令牌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又要安撫好良妃有些崩潰的情緒。可謂是費了葉煊好大一把心力,好在太醫(yī)院今日輪值的是姜太醫(yī),也是良妃相對而言比較信任的人,她反應(yīng)沒有那么大,姜太醫(yī)利落的先出手止血保胎,治療過程中良妃情緒逐漸過渡平定下來。姜太醫(yī)這才能仔細的把脈,望聞問切一番。良妃瘋鬧之后,情緒就會跌進一個低谷,會異常的敏感,她見姜太醫(yī)久久不說話,立刻就淚盈于睫,一副期期艾艾幽怨悲傷的模樣,“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我和他終究沒有緣分,他確實不應(yīng)該投生在我的肚子里,我一個苦難的人,怎么能再拖累一個孩子……”眼淚順著她蒼白的臉滑落下來,反倒讓她帶上了凄凌破碎的美感。葉煊抿緊唇移開眼,不想再看,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殿。還能聽見里頭姜太醫(yī)安慰道,“良妃娘娘且安心,莫要多想,孩子是保住了,已經(jīng)沒事了。孕婦多思是大忌,為了腹中子嗣著想,娘娘應(yīng)當放平心態(tài),多出去曬曬太陽,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來做?!?/br>總結(jié)一下就是:別有事沒事瞎想。良妃撫著腹中這個得來不易失而復得的孩子,感激的點頭,“我記住了?!?/br>現(xiàn)在是記住了,發(fā)起瘋來就什么都忘了。葉煊疲憊的揉了揉太陽xue,走出宸嬌殿,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小道上等了一會。果然不過須臾,姜太醫(yī)便匆匆往這邊走來。葉煊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她的病情是不是變嚴重了?”姜太醫(yī)點頭,嘆了口氣道,“良妃娘娘身體不好,先前我為了看診之時,就發(fā)覺她有小產(chǎn)先兆……”“保不住?”葉煊問了一句。姜太醫(yī)有些猶豫,點頭又搖頭,“保是能保住,只是——”“但說無妨?!?/br>“既如此,那老夫便冒犯了?!苯t(yī)先是拱了手,湊過去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此胎,不能保。”“良妃娘娘這些年被病掏空了身體,根本就沒有補回來,貿(mào)然停藥之后,病情必定反復,更別說她處于孕育期間,這一階段女子本就辛苦,情緒失控忽而大喜忽而落淚也常有,兩番相加,后果不堪設(shè)想。懷胎十月,如今不足一半,她受到的影響剛剛出現(xiàn),后期可能會越發(fā)平凡,而下一次……很可能不用等到生產(chǎn),就是一尸兩命?!?/br>姜太醫(yī)這話說的小心,畢竟這真要算起來可是在詛咒一個妃子和還沒出聲的龍嗣,鬧到陛下面前,指不定要砍頭的。他頓了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良妃娘娘的病必須加以藥物控制,否則不堪設(shè)想?!?/br>葉煊沒有猶豫,他眼神冷厲,直接道,“那便流掉?!?/br>絲毫沒有因為這個龍?zhí)ザ衅掏俗尅?/br>姜太醫(yī)雖然早有料到,還是不免被他的擲地有聲的一句話嚇到,贊賞之余又有些遺憾的搖頭。“若是頭三月得殿下這一句話,老夫必定不會心慈手軟,可如今……晚了。”姜太醫(yī)嘆息搖頭,“娘娘腹中的胎兒已經(jīng)成型,滑胎藥性寒,對女子身體危害較大,更別說良妃娘娘身體本來就體虛羸弱,那一碗下去,很可能就是終生再不可懷孕?!?/br>“沒有人能出于任何原因有任何理由讓一名女子永遠失去生育的權(quán)利,除了她自己?!苯t(yī)說完這句話,便拱手告退了。葉煊沉默著目送他遠去。泰安走到他身邊,詢問的看著他。葉煊最終搖了搖頭,望了宸嬌殿方向一眼,道,“此事應(yīng)當由她自己決定。”后來葉煊挑了天氣好的一天,難得主動去給良妃請安,屏退左右后將姜太醫(yī)的話重復了一遍,而良妃在沉默了很久之后,不出意外的選擇了生下這個孩子。她紅著眼眶,沒有發(fā)瘋的人一身宮妝坐在那里,真的有一種如詩如畫的美麗,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氣質(zhì)。“煊兒,你想要個弟弟還是meimei?”她突然問。葉煊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沒什么情緒的回答,“我不在乎?!?/br>“……是嘛?!绷煎行┞淠瑓s還是溫柔的撫著小腹,像是生怕嚇著這個孩子一般,聲音很輕很輕的道,“我希望這是一個男孩?!?/br>宮里大部分的女人都希望生男孩,葉煊有些煩悶的皺了皺眉。卻聽良妃用很小很小的聲音道,“煊兒,娘親想給你生個弟弟,希望你們都能健康平安的長大,當一個平凡人。”那時的葉煊并不知道良妃話中隱帶的決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有些厭倦了,恭恭敬敬的磕頭行禮,離開了這座讓人覺得壓抑的沉悶宮殿。當然,這些都是后事。處理好良妃的事情后,天已經(jīng)亮了,葉煊急急洗漱收拾了一番,往國子監(jiān)而去。然而去了國子監(jiān)才發(fā)現(xiàn),今日謝玉舒沒有來,或者說國子監(jiān)的先生全部都曠課了,一眾同學們都湊在一起說話,神色有些不同尋常。就連吊兒郎當?shù)呐彡蓮念^到尾都皺著眉頭。最后還是心大的五皇子揮了揮衣袖道,“罷了罷了,這事兒父皇自有決斷,我們能想到的,朝中諸位大臣定然也能想到,與其在這里苦惱,倒不如去踢球散散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