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道：“看在蕭覽岳的份上，今天的話我不跟你計較。今后少來找明恕，我明豪鋒的兒子，不用你們蕭家來管教！”

此時，二樓傳來撞門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很悶，也很沉。

“哥哥！”明恕聲音沙啞，卻是半點哭腔都沒有，“哥哥！哥哥！”

忽然，戲曲的聲音更大了，明瀚握著遙控器，幾乎將音量開到了頂。

蕭遇安第一反應就是沖上樓，卻被明豪鋒攔住。

他雖然已經(jīng)很高，但肌rou比不過成年人，而這還是明家，修養(yǎng)讓他定在原地，握緊的拳頭上骨節(jié)泛白。

“回去吧?！泵麇鋈徽f：“這幾年明恕給你添麻煩了，他怎么成長，成長為什么樣的人，該他父親來cao心。”

“哥哥——”

喊聲不停歇地從樓上傳來，而明豪鋒擋在面前，如同一座難以翻越的山。

蕭遇安難得地猶豫，他并非沒有膽量沖上去，可不得不考慮這樣做是不是真的對明恕好。

最關(guān)鍵的是，明恕叫他一聲哥哥，他卻并不是明恕真正的哥哥。法律層面，道德層面，他都沒有資格對明豪鋒此時的做法說三道四。

冷靜，冷靜下來。

汗水浸濕了里衣，他到底沒有任由性子橫沖直撞，轉(zhuǎn)身離開時明恕仍在喊他。這讓他頭一次對理智、該做不該做感到迷茫。

“幸好你沒沖上去?！笔捰[岳說：“明家在教育孩子上有很大的問題，但是這不是外人隨便插手的理由?！?/br>
蕭遇安回來之后連衣服都沒換，他向來是有條理的人，過去每次從外公家回來，都會盡快將行李收拾好，帶回來的禮物分門別類，當他將一切收拾妥當，蕭謹瀾那邊往往還亂作一團。

而這次，行李箱隨便扔著，他沒有心思管。

“他們把明恕關(guān)起來了，還說明恕傷害了溫玥?！彼趾V定，“這不可能?！?/br>
“也許是明恕在溫家犯了錯，你把閉門思過想得太嚴重了。”蕭覽岳說：“明豪鋒不至于虐待明恕?！?/br>
蕭遇安抿著唇。

蕭覽岳又道：“我知道你擔心明恕，但你也該明白，明恕不是蕭錦程，你們之間天生就隔著一塊屏障，明豪鋒明老爺子不發(fā)話時，你帶著明恕，這沒問題，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有意見了，你再想突破這塊屏障，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br>
蕭遇安沉默了會兒，低聲道：“這我知道?！?/br>
“先看看吧?！笔捰[岳看出兒子情緒低落，走過去，往人后頸那兒捏了下，不出意料被一手臂劃開。

他也不惱，說：“你不是總說明豪鋒從來不顧明恕嗎，這次也許是他們關(guān)系改變的一個契機?！?/br>
第42章

但蕭覽岳還是錯估了明家的情況。又或者說，他預料到了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卻因為年長者的世故與顧慮，不希望蕭遇安再去干預，于是給了尚未成年的蕭遇安一個自認為恰當?shù)奶嶙h。

蕭覽岳走后，蕭遇安獨自考慮了很久，覺得現(xiàn)在確實沒有辦法去插手明家的事，況且明恕在溫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他相信明恕不會無緣無故傷害溫玥，但母子、父子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似乎只能由本人去解決。

他可以當明恕的哥哥，盡可能地去保護明恕，可他給與明恕的關(guān)照取代不了明恕應該得到的親情?？礃幼用骱冷h會在明家待一段時間，如果這段時間的相處能夠讓明恕感受到父愛——哪怕只有一丁點，哪怕更多的是摩擦，那也算是一個好的傾向。

但決定暫時當一個旁觀者時，他感到一種極其低落的情緒，這情緒難以紓解，沉甸甸地將他往下拉。

而一個聲音在高處喊著哥哥。

無能為力。對，就是無能為力。他無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種感覺很陌生，似乎是他第一次體會。

它像一把很鈍的刀子，在身上用力切劃，你知道它根本切不開你的肢體，可它的存在感太強，強到你無法忽視，最終催發(fā)出壓抑的惡心。

前面所有客觀的、積極的設(shè)想，其實都是這種無能為力的借口。

他放下明恕，不是因為父親的話，也不是因為剛才理性的思考，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他沒有立場。

他沒有資格去過問明恕和明豪鋒、和溫玥的家事。

這樣的認知無法不讓人氣餒。

他盯著窗外出了很久的神，回過神來時看到的是一棵光桿子樹——或許枝丫之間已經(jīng)有新芽了，可是隔著一段距離，新芽那點可以忽略不計的綠，已經(jīng)和光桿子的褐色混淆在一起。

那是當年他將明恕抱下來的樹，最初那樹不太結(jié)實，現(xiàn)在一到夏天就枝繁葉茂。

他轉(zhuǎn)過身，雙手用力捏了捏。

明恕昨晚被扔進臥室后一聲都沒再吭，他對這個出生、長大的家感情已經(jīng)很淡了。

人們總說小孩子容易哄，卻忽略了一點，小孩子還擅長記仇。

明恕說不清自己是從哪一年開始，不再渴望母親的擁抱、父親的肩膀，回憶起這兩個人，他只覺得寒冷。

不久前在溫家，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匕首丟失了也沒有立即追問，等到喪事徹底結(jié)束，才找溫玥問刀為什么丟了。

是溫玥自己發(fā)瘋，還將責任推到他身上來。

他閉上眼，就能想到女人那歇斯底里的樣子。

他覺得厭惡。

昨天明豪鋒一路推搡著他，將他趕上二樓。他心里想的是——我要長到多高，才能打倒這個人？

夜里他半夢半醒，白天也過得無精打采，他知道哥哥還在海邊，無法來看他，所以他連多余的精力都懶得浪費。

但他聽見哥哥回來了，在樓下，似乎正在和明豪鋒爭辯。

那一刻他心臟都快裂開了，像有一束光劈下來，就在門外，他推開門就能看到。

可那門鎖得嚴嚴實實，他開始撞門，大喊。

哥哥一定聽到了，他撞得更加厲害。他的力氣撞不開門，但這沒關(guān)系，哥哥會上來，哥哥和明豪鋒差不多高，肯定能救他出去。

但沒過多久，樓下就沒動靜了。

他不相信哥哥自己走了，也不相信哥哥打不過明豪鋒。如果說蕭遇安已經(jīng)到了將事情考慮得盡可能周全的年齡，他卻仍舊是個遇事總做單項選擇的小孩。

門被打開，他在看到站在門口的明豪鋒時，向后退了一步，一天沒吃飯，加上撞門消耗了許多體力，這一退，就直接摔坐在地上。

“你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樣？”明豪鋒怒斥道：“撞門，大喊大叫，我們明家教不出你這樣的兒子！”

明恕一陣暈眩，倒不是害怕，更可能是低血糖，加上哥哥沒有出現(xiàn)這件事對他打擊不小。

他呼吸很急，臉色發(fā)白，“你們教過我什么？”

明豪鋒眉間擠出頗深的溝壑，“你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