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的成績一直在穩(wěn)步上升，明豪鋒手上拿著老師發(fā)下來的成績單和初步志愿——一中每年都會搞一次志愿模擬填報，學生先填，然后老師根據(jù)成績提出建議。

明恕用極其囂張的字跡寫著，公安大學。

明豪鋒眉間深擰，手指將紙捏出折痕。

家長會結(jié)束之后，老師和家長們一對一交流。

明豪鋒找到班主任，班主任欣慰道：“明恕這大半年特別努力，他這志愿填報得也沒有問題，我和他聊過，他的目標就是成為警察，而且他的分數(shù)也夠得上。”

明豪鋒道：“請您建議明恕修改志愿，他不去公安大學?！?/br>
班主任愣了，“您的意思是？”

“我和他母親已經(jīng)給他計劃好了將來的路，我們希望他學商學管理。您是他的老師，他會聽您的話?！?/br>
“這……”班主任思索了會兒，“填志愿的事，我會和明恕再討論一下。但您也應(yīng)該多聽聽明恕的想法。在您眼中他還是個孩子，但其實他已經(jīng)有判斷力，也認真思考過自己的人生。”

明恕上高中之后，每次家長會，明豪鋒或者溫玥都會來。班主任不像明恕小學的老師那樣清楚明家的問題，但僅僅是從明豪鋒這寥寥幾句聽來，她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明恕和父母不睦。

“我會的?！泵骱冷h語氣有些冷硬，“我們當父母的，總不會害他?！?/br>
“明哥，鏡姐叫你干啥？”看明恕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杜皓趕緊湊上去。

明恕笑了聲，“沒什么，問志愿的事?！?/br>
杜皓奇怪，“上次不是問過了嗎？是不是你家……”

明恕嘆了口氣，沉沉看向杜皓。

他這發(fā)小吧，有時是個鐵憨憨，有時又冰雪聰明得過分。估計從他被班主任叫走，就猜到是什么事。

但杜皓著急，他反倒輕松了。

去年開學那會兒，他就跟明豪鋒掰扯過一回志愿的事。他亮明了態(tài)度，明豪鋒不接受，不歡而散。

后來沒人再提這件事，連春節(jié)吃團圓飯，也誰都沒說。

但將來做什么，考哪個大學，是必然要面對的問題。現(xiàn)在明豪鋒讓班主任來做他的工作，那就是又把這件事擺在臺面上來了。

那行，大家都不悶著了。

班主任雖然答應(yīng)了明豪鋒，但并沒有一味地勸說他，“父母和老師的話你都可以聽，但人生是你自己的，我給你足夠多的信息，就業(yè)前途、理想都給你分析透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判斷。明恕，鏡姐相信你有判斷能力?！?/br>
明恕離開時向班主任鞠了個躬，從容道：“鏡姐，您放心?！?/br>
杜皓可勁兒在一旁焦慮，“你想報公安大學，他們要送你出國，那怎么辦?。俊?/br>
“你瞎cao心什么？”明恕在杜皓腦門兒上戳了下，“走了。”

“去哪兒？”杜皓摸著額頭，“你是我兄弟，我能不cao心嗎？”

明恕單肩掛著書包，“回去，解決事兒?！?/br>
杜皓愣了，“你要去和你爸媽談判??？”

明恕先嗯了聲，又搖頭，“你語文怎么學的？判斷是有商量的余地，我今兒是回去告知他們。告知，懂？”

杜皓：“……”

cao，你可真酷！

明恕不愛搞突然襲擊，提前給溫玥打了電話。溫玥很高興，問他想吃什么。

“我不吃飯。”他說：“我就回來說說志愿的事。”

一樓客廳開著亮堂的燈，明恕和明豪鋒、溫玥對坐在飯桌兩側(cè)。

后來過了很多年，他也記得當時的情形。

他很平靜，也很從容地對他們說——

“我不會按你們設(shè)計好的路走，我要考公安大學，將來成為警察?！?/br>
“我要追隨蕭遇安的每一步，不僅因為他優(yōu)秀。”

“更因為我愛他?！?/br>
作者有話說：

今天下午5點還有一更

以下是明恕團子小劇場，接上一章的作話——

明恕看電視，里面有個男的犯錯被老婆罰跪搓衣板。

明恕看看自己的手，剛才他把裹著棉花球的竹棍給哥哥，哥哥在他手板心敲了兩下，一點兒不痛。

不痛就不算懲罰。實誠的明恕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跪搓衣板。

蕭遇安回屋，看到明恕跪在自己的床上，膝蓋下面壓著自己的枕頭。

明恕張開手：“哥哥，我來跪搓衣板了！”

蕭遇安：“……那是我的枕頭。”

明?。骸翱墒谴暌掳逄擦耍疫€是個小孩子呢?！?/br>
蕭遇安把人抱起來，明恕嘟嘴，“哥哥，手手也打了，搓衣板也跪了，你不生氣了么？”

被生氣的蕭遇安：“……”

第66章

溫玥在一段并不漫長卻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發(fā)出一聲尖叫，失態(tài)地向明恕撲了過去。

她的擔憂成了現(xiàn)實，她終于沒有辦法繼續(xù)扮演一個溫柔的、包容的母親。她無法接受自己的獨生子是個同性戀，她要打醒明恕！

但明恕早已不是隨隨便便就會被扇耳光的小孩兒?，F(xiàn)在別說是溫玥，就是明豪鋒，也無法輕易對他動手了。

他看著溫玥撲過來，敏捷地一退，迅速抬手，抓住溫玥的兩邊手腕，看向溫玥的目光冷淡，卻帶著一絲憐憫。

溫玥整個人劇烈顫動，發(fā)瘋般地想將手腕抽出來，哭著喊道：“同性戀……同性戀，你不能是個同性戀！”

“可我已經(jīng)是了?！泵魉∪耘f牢牢控制著溫玥，言語間抬眼瞥向一旁震驚的明豪鋒，“我喜歡蕭遇安這件事就跟我要報考公安大學一樣，不管你們接不接受。我不是來詢問你們接不接受。”

明豪鋒仿佛五雷轟頂，喝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明恕輕嗤，“你想威脅我什么？”

他太清楚自己這對父母可能對自己做出什么事來了。

小時候，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那時他絕望而無助，只能盼著哥哥來救自己。可是哥哥也是個未成年。哥哥的肩膀還沒有到他能夠依靠的地步。

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長大了，他18歲，是個成年人了。

他比她哭泣的母親、盛怒的父親都更高，他心里燃著一團咆哮的火，它將他的顧慮、不安燒成灰燼，留下的是一顆閃爍的、堅硬的寶石。

蕭錦程念初中時總是念那些酸不溜秋的詩，什么愛可以讓人勇敢，愛無所不能。他聽不懂，酸得抖雞皮疙瘩。

現(xiàn)在他懂了，對一個人的向往，確實可以讓人無畏。

明豪鋒面色鐵青，額角青筋都爆了出來，“你想清楚你正在跟誰說話，想清楚你在說什么！”

明恕半步不退，甚至還揚了揚下巴，“該讓頭腦清楚的是你，你又在計劃把我關(guān)起來，然后直接將我送去國外，是嗎？”

被說中了心中所想，明豪鋒臉色更加難看，“既然知道，你還敢和我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