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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微顫:“是,我能控制好自己。”尤歲沢眼前的鏡片帶著一點犀利的光澤:“控制的結(jié)果就是讓自己患上了厭食癥?”聞之對他的反問無言以對,可他自認(rèn)為自己這些年已經(jīng)控制得很好了。他沒有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沒有波及到身邊的人,至少在前六年里,他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看出自己的心理有病。是的,他有病。今天的開口對于聞之是艱難的,他等同于當(dāng)著尤歲沢的面把自己扒光了,將自己不正常的那一面裸/露在尤歲沢面前,任他打量。聞之是在親口承認(rèn),他是一個病人,一個病入膏肓的人。聞之不再說話,他向內(nèi)收起下巴,安靜垂眸,等待著最后的審判。他不知道尤歲沢為什么要這么逼問自己,為什么要戳穿一切的偽裝,把最真實的也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出來。大家都不提當(dāng)年的事,保持一下最基本的平和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戳開那個傷口,讓兩個人都生生作疼呢?聞之感覺到身前有團陰影靠近,他微微抬眸,卻落入了一個溫?zé)岬膽驯е校谋羌庹觅N在對方的鎖骨處,那里的味道讓他渴望。原來他還是有想要吞入食物的欲望,只是這道美食可望不可及。懷中的觸感消瘦單薄,比年少時身上的rou還要少些。尤歲沢的手摩挲在聞之的肩胛骨處,他能清晰地摸到那里的凹陷。上手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遠(yuǎn)比rou眼看上去要更瘦些。聞之聽見自己的耳側(cè)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我說希望你過得好,可你就是這么對待自己的?”聞之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他沒想過時隔七年,他還能再得到一個屬于尤歲沢的擁抱。尤歲沢的話讓他眼睛微酸,眼里已經(jīng)盛滿了熱淚,險些落下來。“小之,向前看吧,別回頭了,我希望你以后都好,能站上舞臺中央。”這句話曾于無數(shù)個日夜里在他腦海里回響,他知道尤歲沢說這話時是真心的,可就是真心更令人絕望。于那時的尤歲沢而言,云姨是他相依為命十八年的母親,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無法面對聞之,所以便選擇了離開。臨走前,他沒有留下一句責(zé)備,態(tài)度稱得上溫和。他以為他的溫柔是恩賜,卻不想于聞之而言有如凌/遲。聞之其實很想問,你當(dāng)初希望我過得好,只是因為云姨拿她的命換了我的命,還是說你也曾對我有過那么一點點的心動……是因為你也是喜歡我的?可聞之不敢問,也不能問,他是有多混蛋才能在云姨死后還能沉迷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不敢知道答案。如果尤歲沢那時候真的喜歡他,那么在云姨死后,他該多痛苦?自己喜歡的少年害死了自己的母親,他失去了歸途的同時也失去了未來。聞之不敢想,是他親手毀掉了本該有的美好,他讓自己喜歡的少年經(jīng)歷了生死離別的絕望。萬千深沉的思緒回響在腦海,也不過是一瞬息的事情。聞之感覺到尤歲沢的胳膊收緊了些,他的手抬在半空,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也該想尤歲沢一樣,緊緊抱住對方。被擁緊的感覺持續(xù)了不過一秒鐘,他的身體便得到了自由,可聞之卻覺得失落,他渴望被禁/錮著,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尤歲沢的懷抱里。“我剛剛見的那個人,他是個心理醫(yī)生,他叫林澤爾,是個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br>尤歲沢抬起聞之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你愿意見見他嗎?”“……”聞之自然是不太愿意去見醫(yī)生的,可這是尤歲沢所希望的。尤歲沢希望他的病能好,不管他是因為云姨,還是因為年少時可能有過的一絲喜歡,聞之都愿意如他所愿。尤歲沢觸了觸聞之濕潤的眼角,輕聲道:“不想知道我這幾年做了什么嗎……大學(xué)是怎么度過的,進過什么社團,接觸過什么人……”“你都可以問他?!?/br>這話碰到了尤歲沢心里最酸軟的地方,分別的七年議程事實,即便他沒能陪著尤歲沢走過這七年,他也想聽聽尤歲沢七年里過得是什么樣的生活。可若是讓聞之主動去問尤歲沢,他怕是永遠(yuǎn)都沒法開口。聞之聽見了自己微啞的應(yīng)答:“好。”尤歲沢起身,給兩人都倒了杯水:“你不用想太多,只是先和你說一聲。他最近都沒什么空,所以見面也要過段時間?!?/br>“嗯……”聞之用水潤完嗓子后,放下水杯有些緊張地說道:“沢哥,謝謝你。”尤歲沢站在一旁,手上的杯子在空中停了一秒:“不客氣?!?/br>聞之感謝尤歲沢,是因為在他們說了這么多以后,就差一點就會提及云姨的事,但尤歲沢卻完全避開了這個話題,提都沒提。只要這件事沒有擺到明面上來說,聞之就還能盡量保持平和地,讓自己自私一點待在尤歲沢的身邊吸取熱量。歲安像是察覺到主人低落的情緒,四腳一蹬跳到了聞之的腿上。十幾斤的重量一下子踩回了聞之飛揚的心緒,他無奈地抽出被舔/舐著的右手:“歲安別鬧?!?/br>剛說完,聞之便僵住了,前側(cè)剛準(zhǔn)備去放水杯的尤歲沢回過頭,眉頭微微挑起,眼神意味不明:“歲安?”聞之第一次在尤歲沢臉上看到這樣算得上生動的表情,但他卻沒了心思欣賞,住進來之后他從沒叫過歲安的名字,沒想到第一次就被撞破。他莫名有些心虛,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每次撒謊都被尤歲沢毫不留情戳破的時候。“隨安,隨遇而安的隨安……”聞之連忙編了個謊:“他之前不是野貓嗎,我覺得這個名字挺應(yīng)景的……”“……好名字?!庇葰q沢轉(zhuǎn)身離開,把被子放進了水吧臺:“可你之前不是說它叫安安?”“……”果然,做人還是要實誠點,沒事不要扯謊,一個謊話一旦被識破就要用一百個謊話來圓。“隨安是它的大名,安安是小名……”“挺好的?!庇葰q沢柔和一笑。正常來說,尤歲沢的五官俊美矜貴,笑起來是極為好看的,但聞之在這個難得的笑意下竟起了不少雞皮疙瘩。總覺得有事不妙……尤歲沢將杯子清洗干凈,話題驟轉(zhuǎn):“明天先和我去趟醫(yī)院,先拆個線,拆完線后檢查一下身體狀況,然后擬定一個食物營養(yǎng)表?!?/br>“你后面的三餐就按規(guī)定來,我會看著你。”他擦了擦濕潤的手,抱起腳邊一直蹭的歲安:“再被我發(fā)現(xiàn)你背著我吐……”尤歲沢話沒說完,完全讓人自行理會,聞之卻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