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雪，他也凍得四肢僵硬，像是灌了鉛似的，麻木地往山上爬去，心中只有一個信念。

他要找到沈清宵，要問清楚顧云棧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幸虧他運(yùn)氣好，被出門歸來的沈棠看見了，當(dāng)真帶到無霜宮里。

“你為什么叫顧容？”顧云棧抿了抿唇，耳尖有些發(fā)燙。

“我那個便宜爹不讓我隨他姓，正房夫人也不愿意接納我這個私生子，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個名字了?！?/br>
顧云棧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哪句話是真的？”

江有容在他的凝視下，終于改了口，“我便宜娘姓顧?！?/br>
“哼?！鳖櫾茥Ｆ查_臉。

但江有容想這個名字時是真的在想顧云棧的，他那時還是個嬰兒，自然沒辦法自己決定自己的名字，卻在聽到這個姓時立馬想到了顧云棧。

他活了兩輩子，在數(shù)十年的人生里，最后記得最清楚的，竟就是這三個字——顧云棧。

“我大概都說清楚了，阿聆，你還想知道什么？”江有容問，“你可不能跟我劃清界限，我不想離開你身邊?！?/br>
顧云棧一怔，他實(shí)在是沒什么要問的了，若真的有，那便是……

顧云棧看著自己仍被緊握的手，又使勁掙了掙，“松手。”

江有容故作可憐道：“不行，阿聆還不懂我的心意嗎？”

顧云棧耳尖竄上一縷紅暈，已不知是第幾次警告，“松手！”

江有容想了下，忽而笑道：“阿聆好一招以退為進(jìn)，你什么都不用說，我就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了，我還不知道那次我死之后阿聆怎么樣了?！?/br>
顧云棧聽到死字頓時皺了眉，抿了抿唇道：“我不想說?！?/br>
“那我也不想松手。”江有容道：“師父，徒兒一輩子都不想松開你的手，你也不要推開徒兒好不好？”

這話說的顧云棧臉上爬上兩抹詭異的紅暈，“閉嘴！”

江有容勾起壞笑，“可是徒兒不想閉嘴，除非師父幫徒兒閉嘴。”

“什么……”顧云棧只覺他是胡說八道，可話還未說完，就見江有容站起來，那張向來能說會道的嘴一下對準(zhǔn)他的，顧云棧嚇得瞪大眼睛。

江有容退開些許，道：“師父可以這樣幫徒兒閉嘴。”

顧云棧臉頰紅透，斥道：“顧容！”

江有容立馬正了臉色，“師父?！?/br>
顧云棧這才成功掙開他的手，下意識想擦嘴，只是當(dāng)著江有容有如實(shí)質(zhì)的炙熱目光，他那只手愣是沒靠近唇邊，他氣得發(fā)抖，“滾開！”

“阿聆。”江有容的語氣還算溫和，他看了看房門，那雙深沉的眼睛眸色似是更重了幾分，“我想了很久，今日怕是不能聽你的話滾開了?！?/br>
顧云棧發(fā)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是古怪，就像是盯著到嘴的食物似的，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你要做什么？”

江有容彎下腰，朝他的臉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嘴角勾起狡黠的笑，“知我者，唯師父一人。師父，阿聆，你應(yīng)該知道我為何會留在你身邊吧？”

“我不知道?！鳖櫾茥Ｗ煊驳?。

他的脊背已經(jīng)抵在了身后的紅木桌子上，他并非沒有退路，只是身體僵硬的不知道要不要逃。

“那我來告訴師父。”

江有容與他幾乎臉貼著臉，氣息糾纏，顧云棧緊張得注意力全落到他的唇上，只見他的唇瓣一開一合，那蠱惑般的話語也在他耳邊響起。

“因?yàn)榻腥菹矚g顧云棧，顧容喜歡師父?！?/br>
顧云棧瞪大眼睛，“唔！”

狂熱的吻落到唇上，并非是方才的蜻蜓點(diǎn)水般，江有容堵上顧云棧的唇后便開始了兇狠的掠奪，似是將隱忍了兩輩子的情意都用在此處。

……

顧云棧神情恍惚躺在床上，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耗盡，而罪魁禍?zhǔn)渍荒槤M足地站在床邊穿衣服，他咬了咬唇，終于回想起來有哪里不對。

他還沒說過答應(yīng)！

“阿聆在想什么？”

一不留神泛紅微腫的唇上又被人親了下，顧云棧眼角的淚痕未散，暈開一抹曖昧的紅暈。

江有容又親了親他眼角，“還好嗎？”

顧云棧瞪他一眼，這回嗓音是真的相當(dāng)沙啞，“滾！”

江有容俯身抱著他親了又親，笑道：“阿聆不乖了，不過這樣也好，師父是該有些威嚴(yán)，徒兒很喜歡?！?/br>
顧云棧一聽到那句喜歡，臉頰瞬間泛紅，只是心下還有一股不清楚原因的無名火，讓他在被折騰得筋疲力竭時還能用力的踹出一腳。

下一刻，屋中響起沉悶地?fù)渫ㄒ宦?，似是有什么東西落地。

翌日，天一亮，江有容便背著顧云?；匦熳?。

顧云棧臉色黑沉如墨水，一路無言。

此后幾天，顧云棧臥病在床。

期間秦緋和慕容笙問起過，他便說是在山下被人偷襲傷了腿，不過他有徒弟貼身照顧，無須擔(dān)憂。

再過一段時間，慕容笙和賀稹終于大婚了。

師父嫁給師兄，聽起來就很稀奇，但在顧云?？磥韺?shí)屬尋常。

只是婚宴當(dāng)天，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忙前忙后的徒弟見了替代過他的那個江何后，便一直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顧云棧全當(dāng)看不到。

入夜，送走了一行賓客，問清楚遠(yuǎn)道而來的沈?qū)m主與天道之子早已不知在何時就下了山，顧云棧才揉著酸麻的手臂回房，只是走到大殿前時，遠(yuǎn)遠(yuǎn)便見到那處被當(dāng)做婚房，掛起紅綢的大殿外鬼鬼祟祟地站著二人。

顧云棧皺了皺眉，上前拎走了其中一人，“你們在干什么？”

屋中燈火通明，兩個人影映在貼著雙喜的窗紙上。

秦緋和江有容同時做出噤聲的動作，秦緋小聲道：“阿聆小聲點(diǎn)，我們在偷聽呢?！?/br>
看得出來，不用專程說出來。顧云棧嘴角一抽，斜睨了眼江有容，秦緋向來乖巧單純，不可能會去做聽房這種事，一定是他教的。

江有容很快會意，攤手道：“我們只是怕慕容師祖和大師伯會打起來。”

“怎么可能？”大婚之日，就算是打起來，那也是另外一種方式……顧云棧輕咳一聲，吩咐二人道：“都回去吧，若是讓大師兄發(fā)現(xiàn)了……”

后面的話他沒多說，沒跟賀稹見過幾面的江有容不太清楚，秦緋則是深以為然地捂住嘴巴。

不過想了下，秦緋又問：“賀老家主送走了嗎？”

顧云棧點(diǎn)點(diǎn)頭。賀老家主是賀稹的父親，不過這父子二人關(guān)系不太好，聽聞賀稹和慕容笙的婚事他也是不承認(rèn)的，只是不承認(rèn)也沒辦法，現(xiàn)在在賀家當(dāng)家做主的人是賀稹，而不是他，今日大喜之日，他不得不來。

窗紙上兩個模糊的人影似乎要糾纏在一起，只是忽然停頓了下，然后一個人影朝外走來。

顧云棧趕緊低聲道：“快走！”

幾人快速逃離。

秦緋回了自己房間，江有容則跟在顧云棧身后回房，于是當(dāng)賀稹打開房門時外頭一個人影都沒有。

“師父，你多想了，外面沒人?！?/br>
屋里衣裳被剝了一半的慕容笙一手拉住快要滑落雪白肩頭的紅衣，臉上紅霞似是比喜服還要艷麗幾分。

“當(dāng)真？”

賀稹點(diǎn)頭，關(guān)上房門設(shè)下結(jié)界，也不怕什么人來偷聽了，他修長的十指翻飛除下衣裳，朝床邊走去。

“師父別擔(dān)心，這下沒人會來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