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星星也在一剎那墜滿了人間。

梁延深深吸了一口氣，松開他，從一旁的鋪子中買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遞到沈驚鶴手上。

沈驚鶴臉上的微熱還未褪去，他訝異地望著突然被塞到手中的面具，“這是……”

“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戴上別人就不敢欺負(fù)你了?！绷貉涌雌饋硐袷窃跇O力克制著什么，只是輕輕對他一笑。

沈驚鶴有些不滿地望著他，“柔弱？別人可都說我是修竹，芝蘭玉樹，君子端方。”

梁延望著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溫柔而動容，“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是蓮池旁那個含淚的小公子?！?/br>
他怎么還記得那么清……這個坎兒是邁不過去了是吧？

沈驚鶴磨了磨牙，還是忍不住瞪他一眼，臉上卻是不禁露了笑模樣，“第一眼果然重要，早知我打扮體面恭候你。玉帶寬袍，焚香彈琴，再折幾朵風(fēng)荷擺在亭邊?！?/br>
梁延眼中波光閃動，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面具，輕輕將它覆在沈驚鶴面容上。

“……不，他們愛你氣度不凡，我卻只想看那個脆弱卻真實的你。在我面前，你無需強(qiáng)撐著?！?/br>
冰冷的青銅面具將他的臉罩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有眼前留了兩個孔洞，得以讓沈驚鶴瞧見梁延深深望過來的一雙深邃黑眸。

他覺得自己的眼神再也移不開了。

面具隔絕了整個世界，也讓他終于能和自己的心安靜獨(dú)處。他還想再望一眼，多望一眼，梁延卻已經(jīng)伸手將面具的雙眼牢牢捂住。

一片漆黑之下，周身的觸覺更加敏銳。他分明感到梁延微微傾過身子，向自己緩慢而堅定地靠近，直到熟悉的氣息再一次將自己從頭到腳包圍。

面具幾不可察地一沉，仿若最輕最輕的落雪拂過，化作朦朧的月光消散在面容。

蜻蜓點水。

沈驚鶴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無法抑制地輕抖著——他該知道那是什么嗎？他分明知道那是什么的……

然而他根本無心分辨，又或者說是來不及分辨。他只能急促地輕喘著，在面具里緊緊閉上自己的雙眼，放任自己沉浸在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酥麻與悸動。

梁延輕輕摘下他的面具，面具之下，沈驚鶴緩緩睜開雙眸，一雙隱約潤著水意的眼正直直對望過來。

他溫柔地?fù)嵘纤哪槨?/br>
燈火璀璨映于你眼瞳。自此，我有了想守護(h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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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改名叫啦！蠢作者忘記提前跟小天使們說就跟編輯講了……躺平任踹。寶貝們再愛我一次1551

預(yù)告一下：下一章他們就長大了，可以做些大人做的事了（？）

感謝雪吹墨、喵嗚扔的地雷~愛你們

謝謝在尼的餃子、一鍋、沐輕畹和空格鍵小天使們灌溉的營養(yǎng)液！抱抱

第48章

四年后。

溪云初起日沉閣,正值春夏之交，隱隱的雨云盤桓在群嵐之上,似是隨時準(zhǔn)備傾瀉下瓢潑大雨。山風(fēng)獵獵吹來，斜暉在京城郊外的長亭灑下一片暖金，離離芳草上隱約可見兩條馬車的車轍。

長亭內(nèi)一前一后站著兩個人。當(dāng)先的是個一襲月白長衫的清俊青年，他的眉目早已脫去了稚氣的影子,玉冠下俊美的容貌灼爍射人。神凝秋水，瓊樹瑤林，望來自是一等明月出云般的皦皦豐姿。

后頭那個上前兩步的一身侍從打扮，此刻他正彎了腰苦勸著青年。

“主子，咱們還是乘了馬車回宮吧！瞧著天色,指不定什么時候便落雨了。梁將軍月初才從沔河拔營而歸,便是日夜兼行，今日也不一定回得來啊?！?/br>
亭內(nèi)半晌無話，良久,才有一道清冽的聲音輕飄飄響起。

“他給我的信說是今日回,那今日，他就一定會到。”

侍從再三勸諫無果，只得嘆了口氣,退到一旁去苦著臉等待了。

那早已長成修竹般逸致翩翩的青年自是沈驚鶴。他側(cè)首望了望遠(yuǎn)處仍是一片空蕩的官道，不甚在意地轉(zhuǎn)回了頭,只是朝著千山之上的斜陽微微出神。

依照大雍的慣例,皇子年滿雙九之后,便不再于太學(xué)習(xí)書,故而早在兩年前，他就已在皇后和蘇清甫的幫扶下正式進(jìn)入了朝堂。梁延在太學(xué)內(nèi)被皇帝壓藏了兩年，在軍中的氣勢威名亦不似初定北境時那般沖天，也同樣尋了時機(jī)重新回朝領(lǐng)兵。

大皇子和三皇子年長于他，自然先他一步在朝堂中站穩(wěn)。一個借著外祖順利進(jìn)入兵部，掌握了京城負(fù)責(zé)巡邏警衛(wèi)的建章營。另一個則在吏部左右逢源，本來徐家就人脈甚廣，門生滿布，如今三皇子對官員的考察調(diào)動又多了一分話權(quán)，徐家更是春風(fēng)得意。

然而如今的朝堂，卻已不再是以往二龍對峙的局面了。

沈驚鶴本就在權(quán)謀場上輾轉(zhuǎn)了一世，如今借著皇帝刻意的提攜，再加上兩年來在太學(xué)中積攢的人脈，他自是如魚得水，步步為營，儼然已成為朝局上異軍突起的另一支。雖然明面上勢力仍遠(yuǎn)不如大皇子和三皇子，但是他卻早將朝堂上清白可用之人暗地里打探調(diào)查了一番，可以收歸的則籠絡(luò)成為心腹，暫時不能輕舉妄動的則先以君子之禮交好著。掌握信息的渠道多了之后，手上自是也多了不少可供博弈的籌碼。每隔幾日飛鴿送到他書桌前的紙條，往往都能讓他看見不少頗有趣味的內(nèi)容。

在朝堂上取得一席之地后，他倒是盡數(shù)斂了初時的畢露鋒芒，看上去卻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端方模樣。

沈驚鶴平日里鮮少涉及到權(quán)位爭斗之中，反倒對與翰林們對詩聯(lián)文、編書治學(xué)頗感興趣。等到半年前加冠后，他終于可真正踏入六部之時，他卻是推了旁人看來或大有油水或舉足輕重的幾部，反倒是轉(zhuǎn)身入了工部任侍郎。每日只一心鉆研著山澤屯田、航運(yùn)水利，任兩位皇兄針鋒相對互相刁難，他卻是樂得清閑作壁上觀。

風(fēng)云瞬息萬變，如今朝局仍未至自己所期望的局面，他自是不缺那點時間與耐心韜光養(yǎng)晦，只冷眼望著滿朝云譎波詭。

沈驚鶴重新將目光放到官道上，山風(fēng)卷刮起道上的沙塵，卻是仍不見車馬的影子。

他嘆了口氣，在胸前那封梁延親筆寫下寄來的書信上摩挲了一二，眼底方才的冷意倏爾歸于一片澄澈的柔和。

他也不知該如何定義自己與梁延的關(guān)系——四年前那次令他心醉神迷的燈會之后，兩人皆沒有再提起過那本不該存在的一剎，然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又不全然只是單純的朋友。

——應(yīng)該也沒有哪對朋友會像他們一樣……親密？他也說不上來，但總歸在有梁延的地方，他的雙眼似乎便再也瞧不見其他人。當(dāng)與梁延相視的時候，分明竟有一種無形的默契與深深的悸動在視線間蔓延，天地亦在一瞬間屈于靜默，唯余下他的眼眸，和眸中自己靜靜的身影。

他好像有些想他了。

沈驚鶴坐回長亭內(nèi)的石椅上，再一次將那封已翻來覆去看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