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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來?!?/br>沈卓軒一手撐著頭,看他一眼,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與他相碰,仰頭一口飲盡。堂中管弦聲聲,舞袖飄飄,他卻只是半闔了眼眸,神情隱隱有一絲低落。沈驚鶴望著他,在心中暗自嘆了一聲。他自然知道四姐與五哥同母所出,自小又一起長大,向來感情甚篤。如今四姐外嫁離宮,沈卓軒嘴上不說,心中卻必然難過不舍。他又往杯中倒了一杯酒,側(cè)首看著沈卓軒,仔細斟酌著詞句,“身處皇家,婚姻大事向來難以自擇。四姐與林將軍情投意合,難得有此樁天定的緣分,如今出降到林府,已然比絕大多數(shù)人都要幸運?!?/br>“你所說的,我如何不知曉?!鄙蜃寇幵俟嘞乱槐?,低低地望向面前桌案,口中輕道,“這四年來,我也一直暗中留意,自然知道林繼鋒是個難得正直端肅的品性。我明白這是她親自挑選的良人,亦知道這已是一個美滿的歸宿,只是……”他苦笑一聲,“今日看著她一步步離開長樂宮的時候,我險些竟沒忍住上前喚一聲,叫住她。我與四姐一同在宮中生活了那么多年,雖然一直暗自告訴自己,她總有一天要離開??墒牵覅s沒想到,她離開的那一天竟然那么快……”沈驚鶴心下也有些悶悶的,他無言地撫上沈卓軒的肩,捏了捏他的臂膀以作安慰。沈卓軒今日似是非要借一場大醉,來釋懷心中難以派遣的憂思。他一杯又一杯地飲著酒,直喝到兩頰泛上醉色,身子也向前撲倒桌案上,衣袖帶翻的銀壺骨碌碌滾了在紅綢布上滾了一圈,澄澈的酒釀蜿蜒流了一地。沈驚鶴沒有勸他,只是將酒壺小心扶正,輕輕伸手欲將酒觴從他手中抽離。“她向來是個不羈灑脫的性子,以后沒有我們在身邊護著,若是有人欺負了她又該怎么辦……”沈卓軒緊緊抓住酒觴,不讓它挪動一分一毫,口中只模模糊糊地呢喃著。沈驚鶴無法,只能松了手,輕拍著他的肩膀?qū)捨康溃骸安粫?,五哥。四姐那么聰明,林將軍又一向愛重她,一定不會讓她受欺負的?!?/br>林府的侍女看到五皇子醉倒,當下便想過來扶他到客房休息。沈驚鶴微一擺手止住她們,只叫她們從廚房端一碗醒酒湯來。沈卓軒仍是低聲自言自語,面上滿滿皆是不舍,“……四姐走后,我自此又要是一個人了?!?/br>“你這不是還有我嗎?”沈驚鶴接過醒酒湯,道了聲多謝,扶著沈卓軒從他嘴唇中一點點灌進去,“你還有靜嬪娘娘,還有你那幫朋友……對了,你之前不是還說你一個曾在城南白鹿書院習書的好友,就是叫阮淩的那個,他才剛從郾城調(diào)回京么?這幾天你多跟他們出去散散心,四姐若是知道你這樣難過,她心里也會不好受的?!?/br>沈卓軒斷斷續(xù)續(xù)喝下了半碗醒酒湯,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嘴中模模糊糊嘟噥了兩聲,就又閉上眼醉倒了。看著他緊閉雙眼癱倒在桌案上的模樣,沈驚鶴輕嘆口氣,正愁不知道怎么將這個醉醺醺的人送回去,余光就瞥見了一個向這邊不疾不徐走近的高大身影。梁延彎下身子,試探地輕推了推沈卓軒,見他沒有反應,站直身對沈驚鶴沉穩(wěn)開口,“你扶他坐正,我把他撐到府門馬車那里,讓林府的小廝駕車把他送回府去。”沈驚鶴點點頭,扶著沈卓軒的肩膀幫他直起身。梁延與林繼鋒同為武將,素日里難免經(jīng)常有些交集,如今公主大婚被宴請到林府上,自然也不足為怪。沈驚鶴向主人家告知一聲,與他一同將沈卓軒扶到馬車上,細細囑咐了小廝一番后,這才目送著馬車啟程遠去。府中的宴飲依然熱熱鬧鬧地繼續(xù)著,站在夜風清涼的府門外,內(nèi)堂的管弦歌舞聲才漸漸地小了些許,只有紅燭燈籠的光芒仍舊透過窗欞照來。天上零零碎碎撒了些星子,樹影在風中婆娑搖晃。松了口氣,沈驚鶴按了按額角,這才有空看向靜靜站于自己身旁的梁延,“方才好像沒看見你?”梁延接過他手,替他輕輕揉按著兩旁額角,神情專注,“我來得晚了些。本想一到就湊至你這頭來找你的,結(jié)果遠遠地瞧見五殿下似乎興致不高,我便也不好上前打擾?!?/br>說到這個,沈驚鶴就忍不住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口的氣,略帶頭疼地開口,“四姐大婚離宮了,五哥心中不舍得很,今晚擺明了是來借酒消愁的。我看在眼里,卻是不知道該怎么勸……”“其實你或許不必勸他。”梁延的手一頓,語調(diào)和緩,“五殿下是個聰明人,今晚只不過是一時失態(tài)。四公主能得到個好歸宿,他心中自然比誰都高興。然而離別之時,難免多有感慨,讓他借酒紓解一二,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br>“希望如此吧?!鄙蝮@鶴點點頭。夜風拂過,方才還有些發(fā)悶的腦袋倒是清醒了許多。他抬頭望了望頭頂星漢,側(cè)首瞥向梁延棱角分明的側(cè)顏,忽然開口。“我不想坐馬車回府?!?/br>梁延笑著回望他,伸出指尖輕在他鼻尖上一勾,“怎么,要我背你回去?”“……你又在胡說些什么?!鄙蝮@鶴面上微微一熱,不自在地別開眼。半晌,還是輕輕伸手牽住梁延,微晃了晃。“陪我走一走吧。”梁延沒有回答,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踏著月色,走向星點檐燈暖黃的迢迢長街。繞過寬廣的青石板街,遠處慣走的大道今夜卻不知怎么的,竟是被幾堆高聳的土堆阻住了去路,間或還有碎石從其上骨碌碌滾下來,彈跳著蹦向遠處。零散的車馬行人走到大道前,也只能徒勞地打轉(zhuǎn)兩圈,搖搖頭嘆著氣另尋他路。沈驚鶴微皺起眉頭望著眼前景象,想了想,伸手一指右旁蜿蜒的街巷。“看來我們?nèi)缃裰荒艹〉阑厝チ恕!?/br>梁延點點頭,陪他一起轉(zhuǎn)身踏入光線暗了不少的小路。又往前走了數(shù)步。當踏入一條狹窄的深巷時,梁延卻突然頓住腳步,一把將沈驚鶴拉到身后,開口的聲音冷徹如寒冰。“滾出來?!?/br>沈驚鶴謹慎地左右打量著長巷,夜色深沉,在墻面上打下斑駁的暗影。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人聲,只有蕭瑟夜風將遠處的竹簍吹翻,在地上哐哐地滾了兩圈。“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梁延面無表情,只是又將身后人護得更緊。一聲尖銳的嘯鳴之后,幾道黑衣蒙面的人影突然從房檐間閃現(xiàn),“刷刷”兩聲迅速落于地上,動作輕盈得竟未濺起絲毫煙塵。梁延冷冷看著面前數(shù)人,神情未改,只是微偏首低聲對沈驚鶴道:“一會兒我與他們動起手,你就從后頭先跑,我們在林府會合?!?/br>沈驚鶴卻是對著他搖搖頭,眼神堅決。微嘆一口氣,梁延語調(diào)帶上些許急促,“聽話,現(xiàn)在不是跟我爭這些的時候,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沈驚鶴輕笑一聲,左手握上他手腕,借著袖袍的遮掩悄悄過了一把不及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