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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己拿到的那份謄抄件定有貓膩。只是他已出宮,又無處再去尋兩份諫言拿來比對,只能暫時忍下接了圣旨,催促兒子方平之速去尋六皇子商量。方平之鎮(zhèn)定下來講述完一切,沈驚鶴和不久便匆匆趕回的沈卓軒都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面色凝重。“皇帝身邊的貼身內(nèi)侍,不是向來是德全公公嗎?”梁延突然開口問道。沈卓軒想了想道:“徐貴妃宮中過兩日要承辦宮宴,上午特意請德全公公去核對了父皇那邊的安排。如果上書碧血諫是在那時候,皇帝身邊留的應該是其他內(nèi)侍?!?/br>梁延按住腰側(cè)還未來得及卸下的湛流:“我可以把他弄出來做一份口供?!?/br>“不可?!鄙蝮@鶴嘆了口氣,壓住他的手,“沈卓旻心機深沉正在此處。我們是皇子,對皇帝的紫宸殿投入太多關注尚且會被猜疑,更別提直接插手里頭的事。若真如此,無論最后真相如何,我們的下場只會比方太常還不如。”沈驚鶴又繼續(xù)沉聲道:“更何況,距離事發(fā)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依沈卓旻的能力,必然已將事情處理得干干凈凈。即便現(xiàn)在真混入紫宸殿去搜,那份謄抄件定然也已經(jīng)換了一份新的正確的?!?/br>方平之幾乎要流下眼淚:“難道就任父親如此被小人污蔑嗎?還有好不容易落到我們這邊的主考官之位,也就這么白白被徐家奪走嗎?”沈卓軒走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不幸中尚有萬幸,父皇雖然收回了主考官之位,但是方大人原有的官職俸祿并沒有削減,仍舊是翰林學士、太學主掌。至于這空出來的主考官一職……”沈卓軒低下頭,神色也難免有些失落。雖然他亦知道這主考官之位本是天降驚喜,但是欣喜過后,忽然又被一下收回,其間落差,以及后續(xù)朝局將受到的巨大波動,讓他的心情不由得也沉悶了下來。“沈卓旻城府甚深,行事決絕,方大人此事,恐怕不是你我一時之間就可以平反的……”沈驚鶴沉思良久,嘆了一聲,“在太學時,方大人曾告訴我,有時小忍韜光養(yǎng)晦,卻是為了將來得成大謀,一鳴驚人?!?/br>沈驚鶴忽然起身,眼看著竟是要向方平之一拜。“平之,驚鶴無能,恐怕只得委屈方大人先暫時隱忍些時日了……”“殿下,萬萬不可!”方平之手忙腳亂地攔住沈驚鶴,冷靜下來后目光堅決,“浮名乃身外之物,我與父親大人決心追隨殿下,自然不會因一時之忍亂了方寸。更何況,這次三皇子一派來勢洶洶,我們中了jian人的計,歸根到底終是不夠謹慎……”方平之又俯身深深一拜:“父親著急派我來見殿下,為的不是自己的虛名,而是擔憂殿下若得知消息不及時,恐怕無法再次從三皇子手中奪回主考官之位,往后將更步步難行!”“方太?!鄙蝮@鶴眼中感動,將方平之扶起,久久緘默。從第一天入太學時,方太常就對他多有照顧,還借評卷的機會耐心開導他,為他的前路撥散了蔽眼的迷霧。沈驚鶴心中一直對這個文質(zhì)彬彬的老學士感動尊敬,可是面對他此時的困境,自己卻無法及時幫助。這讓他的心底難受萬分,層層漫上濃重的愧意。手腕忽然被人輕輕握住,沈驚鶴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沉靜的深黑眸子。“你不是神仙,也不是圣人,無法將世間一切都做到盡善盡美,保護所有你關心的人。然而雖然如此,縱是山窮水復之境,我們也可以盡力去找那絲轉(zhuǎn)圜的生機,把可以改變的那一部分想辦法改變。如此,盡人事,竭己力,毋須羞愧?!?/br>梁延的話緩慢卻有力量,如同一股溫暖的細流緩緩注入沈驚鶴的心底,讓壓迫禁錮他全身的壓力倏然一松,透出一陣比以往更加堅定的力量。“你說的沒錯?!鄙蝮@鶴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里頭迸發(fā)的光亮煜煜令人不敢直視,“雖然方太常之事暫且無能為力,但是他所關注掛心的主考官一位,我們還能想辦法取回,不讓它落到沈卓旻手里!”“前路很難?!鄙蜃寇帗鷳n地深深望他。沈驚鶴一笑,周身不斷攀爬的氣勢如鳴鞘沖霄,凌青云,撞玉斗。“雖千萬人,而往矣?!?/br>……第二日上朝,迎著各式各樣悄悄打量的目光,沈驚鶴面不改色地踏入金鑾殿,重新站回闊別已久的朝堂。三呼萬歲后,借著起身的契機,沈驚鶴不露痕跡掃視了一眼高高御座上的皇帝。比起十六歲初進宮時見到的那個雄姿偉略的男人,現(xiàn)在裹著明黃龍袍的座上人兩鬢都是遮不住的白發(fā),高大的身影因歲月的侵蝕微微有些佝僂,俯視眾生的雙眼依舊深不可測,只是眼下多了一層薄薄的疲憊青黑。絕世唐門時間的洪流無法觸碰,無法抵擋。沈驚鶴恭敬垂下眼,收回了多余的目光。“驚鶴。”皇帝喚他名。沈驚鶴出列行禮:“兒臣在?!?/br>皇帝咳嗽了兩聲,不大的咳喘聲在偌大的金鑾殿上清晰可聞,眾朝臣卻皆恍若未聞,恭謹如舊。“這次去南越,你做得很好,大大出乎朕的意料?!被实燮较⒖人院?,擺了擺手,“想要什么賞賜?”沈驚鶴連忙謹慎伏身:“兒臣遵圣意前往南越開蒙布化,施以德教,是王臣于王土代行王事,本就乃身為人臣的本分。僥幸未出岔子,便已感恩不盡,如何敢厚顏再向父皇討要賞賜?”皇帝朗聲一笑,看向沈驚鶴的目光別有深意:“你啊,差事辦得不錯,就是這謹小慎微的性子,不知什么時候能改一改?!?/br>沈驚鶴道:“兒臣惶恐。”他嘴角幾不可見地微翹了翹。對于自己的謹小慎微,皇帝口中說著要他改過,然而話語里那淡淡的愉悅受用,卻絲毫沒有想要遮掩的意圖。他賭對了。對于沈卓旻的風頭盡顯,皇帝已然不滿了。沈卓旻垂首立于殿下,聽到二人的對話,眼底深了深,垂于一側(cè)的手也握緊一瞬,下一秒又立即松開。他不像根基尚淺的沈驚鶴,不需要靠搖尾乞憐博得一二句空口夸贊。他所看重的,是真正能握在手中的實權(quán)。比如……主考官的位子。沈卓旻站直身子,似有若無的目光從沈驚鶴那側(cè)滑過,沾染了冬日里微薄的寒意,正如唇畔冰冷陰狠的笑意。他很期待看到自己再一次將主考官之位奪回時,沈驚鶴不甘羞惱又無可奈何的神情,到那時,他一定會好好地、仔細地駐足欣賞,反復咀嚼品嘗。龍椅上的皇帝似是對底下暗流涌動無所察覺,又或者是望見了卻不曾放入眼底。他低頭看向沈驚鶴,開口道:“你說你不敢要賞賜,朕卻不能不給你……這樣吧,就按以往任滿回京的官員辦吧?!?/br>官升一級,俸祿翻番,再加上些許金銀布匹賞賜。中規(guī)中矩,沈驚鶴很滿意,其他人也沒有什么異議。沈驚鶴謝恩之后,乖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