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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引動帝王疑心,再想消除,恐怕就難了?!?/br>“……我又何嘗不知?!?/br>沈卓旻收回眼神,沉默片刻:“我明白了。先生先回去吧,若有什么想法,隨時遣人來回報。”“這是自然。”楊廷瀾起身行了一禮,又在不知何時重新出現(xiàn)的侍從引領(lǐng)下離去了。沈卓旻閉上眼,讓浮浮沉沉的思緒盡數(shù)安靜下來。良久,睜開眼,眼底跳動著不明的光芒。“出來?!?/br>空曠寂靜的密室頂忽然躍下一道黑衣人影,忠誠地跪倒低頭。“回去問問外祖……就說,前幾年叫他籌備的人馬,如今訓(xùn)練得如何了?!?/br>黑影閃身消失,就如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只有無風(fēng)自動的窗戶微微打著擺,很快又在滿屋彌漫的白煙中歸于沉寂。沈驚鶴讀完手中信箋,第一次露出了一個放松的笑容。他一手將看完的信放到燈燭上燒了,站起身,走到茶樓窗前望著底下街道川流不息的百姓。他和梁延還在南越的時候,沈卓軒就已經(jīng)以他們的名號在京中暗中接觸不少重臣,再加上回京后幾番博弈多方拉攏,如今徐家倒了一片,就連在明面上,他們也已與三皇子呈分庭抗禮之勢。方才手下傳回的信箋更帶回了一個好消息。三皇子被禁閉,吏部也少不了一番清算,如今吏部侍郎的位子剛好空出了一個,他們卻是想辦法把許縉推上去頂上了。吏部執(zhí)掌職掌朝中官吏任免考選,朝集、祿賜、封命、選補,皆繞不開。若能順利收掌吏部,不說全部,哪怕只從三皇子鐵桶似的管控中分得一杯羹,那都是令人振奮不已的好事。雖不知許縉為何至今仍對自己當(dāng)時的舉手之勞念念不忘,但是沈驚鶴向來奉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認可了許縉,就自會放手讓他去做事。樓梯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沈驚鶴挑挑眉,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客人終于到了。他放下窗口薄薄的紗簾,遮住了所有可能窺探來的目光,轉(zhuǎn)身走回落座。先推開房門的是阮淩,他沖著沈驚鶴一眨左眼,側(cè)開半邊,讓出來身后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身影。那身影的面容卻并不很熟悉,他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開口的聲音溫文有度。“下官,見過六殿下?!?/br>第103章“宋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br>沈驚鶴迎上前將人扶起,雙眸含笑。清流官員由于籍貫、座師、文宗等諸多不同,內(nèi)部更有分支。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清流一脈里另一支的中流砥柱,名喚宋樂水。比起阮淩一系對沈驚鶴的鼎力支持,宋樂水一系則在朝中向來以超脫聞名,不偏不倚,獨善其身,卻拿捏著朝中輿論的命脈。不過,同在清流,即使支系不同也難免多有交集。今日里能請動平日對朝政爭斗唯恐避之不及的宋樂水,也是托了阮淩的幫忙牽線。沈驚鶴親自將人迎到座前坐下,紫砂壺壺蓋半掩,卻遮不住里頭不斷翻騰彌漫的醇厚茶香。“宋大人來得正巧,茶剛煮好,還請先用些吧?!?/br>宋樂水面對沈驚鶴的禮賢下士,面色卻依舊淡淡,不過還是依言輕啜一口茶水。“山川精秀所鐘,巖骨花香之勝?!彼螛匪畠裳垡涣?“果然好茶。只是以往似乎從未喝過這般品種?”沈驚鶴但笑不語。阮淩見狀,自顧自倒了一杯,挑眉道:“宋大人有口福,這是今年第一批送進京的茶葉,幾多王侯將相都求而不得。你未嘗過此般品種,我倒說一說此茶名姓,你看看識得否?!?/br>他放下茶盞,口中朗聲。“丹山碧水之鄉(xiāng),月澗云龕之品,乘雷而摘,拜水而和,正是南越東牟晚甘侯!”宋樂水一驚,再低頭看去,這手里茶盞中微微瀅漾的澄澈茶液便無端重了幾分。沈驚鶴在南越的事跡早有當(dāng)?shù)毓賳T上書為其請功,百姓們自發(fā)制的萬民傘、銘德碑自也做不得假。宋樂水雖然身在京中,但開梯田種稻種茶之事轟動全朝,他又怎會沒有耳聞。他嘆了口氣。茶味已是至美,然而茶間濃情,茶間摯意,茶間真心,哪一樣又不是美甚?“我在南越時的屬吏傳信過來,言道今年茶產(chǎn)大獲成功,摘下的茶都順著新開的路運往蘇郡了。”沈驚鶴云淡風(fēng)輕放下茶盞,“第一年重在實驗,連我也只討得了一小包茶葉。不過等到過兩年走上正軌,這京中的各大茶樓,想必茶單上要再添新客了?!?/br>宋樂水不語,眼中神色復(fù)雜。他一向潔身自好,對黨爭更是作壁上觀不欲卷入。今日會答應(yīng)前來茶樓,一是拂不開同僚阮淩的面子,二也是想借此機會表明心志,請六皇子不必再多費心思。然而此時捧著手中這一盞寄托著南越黎民希望的茶水,再想到那東南一隅百年來婦孺皆知的窮苦困頓,舌尖卻不知為何變得似有千斤重,原先打好的腹稿一個字都開不了口。沈驚鶴見他沉默,沒有窮追不舍,只是與阮淩暗自交換了一個眼色,帶開話題。“其實,今日邀宋大人前來,品茶倒是其次,我還有一件事欲與宋大人商量?!?/br>宋樂水聞言松了口氣,心里因他的體諒油然而生兩分感激,面上笑意也真摯了些許。“不知六殿下相邀所為何事?”沈驚鶴這回卻沒有立即答話,他沉吟了片刻,才肅正神情,鄭重其事地開口。“天下諸事,文教當(dāng)先。然而學(xué)府多為官宦子弟所把持,就連泱泱京城,為布衣學(xué)子所設(shè)的也只有白鹿書院一處。我在南越時,見識到當(dāng)?shù)赝菩形慕痰钠D難。從那時起,我便一直想為寒門士子擴張書院,聘請宿儒,好讓天下有志于學(xué)者,皆可得入學(xué)堂?!?/br>宋樂水心神巨動,怔怔望著目光堅定的沈驚鶴,卻是一時失言。他本出身小官吏之家,一路勤學(xué)苦讀能有今天的位置,已是深知不易,更別提那些真正平民門戶中一心向?qū)W的學(xué)子。不是未想過改變眼前現(xiàn)狀,只是一直有心無力,碰壁多了,這份心思也便漸漸息了。只是,在今天,卻有一位真正有能力改變朝局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說出了他埋藏多年、甚至連自己都快忘卻的心事。而這份心事,終究沒有忘卻,反而因年歲傾軋而彌堅。宋樂水低下頭,沉默半天,再抬起頭時,看向沈驚鶴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殿下,這是利國利民的善事,也是下官的畢生追求。下官愿意和您詳談擴張書院之事,只是……”宋樂水頓了頓,神色肅冷,“只是下官從入朝至今,素來秉承中直,不欲攀附。下官只能答應(yīng)您此事,別的承諾……還請恕下官無能為力?!?/br>宋樂水話說得堅決,沈驚鶴臉上卻絲毫沒有被婉拒的難堪或失望。他笑容依舊,光風(fēng)霽月,微微一頷首:“宋大人言重了。我所向宋大人相求的,本也就只有此事罷了?!?/br>聞之,宋樂水神情更加復(fù)雜,但到底沒再說些什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