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魔修也分很多種?！蔽奶於?，笑瞇瞇地看著林決，“隱藏在人群中，老實過日子的魔修，我相信你也是見過的?！?/br>
那啞巴畫家的身影瞬間浮現(xiàn)在林決的腦海中。他應(yīng)當(dāng)是認(rèn)真想要過凡人生活的清白魔修。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盡全力去救他。

然而他救下一個人，數(shù)百人卻因此喪命，這是否值得？

林決拍了拍臉頰，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這個問題。文天冬盯著林決，轉(zhuǎn)了轉(zhuǎn)圓圓的眼睛。

“到遠(yuǎn)修峰了，”文天冬拍了拍林決的肩膀，“我們上去吧。”

林決一個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遠(yuǎn)修峰山腳下。他本以為自己身體重，飛不上去，卻被文天冬按照昨天的方法，從路邊撿了一根稻草，自己則鉆入林決的身體中，踏著稻草飛了上去。

來到峰頂，文天冬回到娃娃身體里，將稻草塞到林決手中?！澳隳煤?，”他笑道，“若是丟了，我們可下不去了?！?/br>
林決捏著稻草，抬目遠(yuǎn)望。天空一片澄澈，可觀至萬里之外，遠(yuǎn)處青山疊翠，城郭相連，與腳下這片荒土似兩個世界，卻又同在一片蒼穹下。

文天冬輕輕點了點林決的肩頭：“你看前面這座山，看不看得見山上的路？”

林決點點頭。他面前有一座陡峭的矮峰，一道小徑沿著巖壁盤旋而上，直至峰頂。

“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吧?！蔽奶於p聲道。

“假設(shè)你駕車駛于這條道路上，一邊是懸崖峭壁，另一邊是萬丈深淵。你車中坐著一家老小。突然路上出現(xiàn)一個老人和三個小孩。”

“你將車往左邊駛，會軋死老人；而往右邊，則會害死小孩。撞上崖壁，則車毀人亡。你會怎么選擇？”

林決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山峰，不知文天冬為何突然向自己問起這樣一道難題。這題明顯無解，無論走那條路，都有死亡。

“我沒辦法選擇。”他說。

“必須選一個?！蔽奶於f。

“那……就選老人那邊吧?！绷譀Q猶豫道。

“為什么？”文天冬說。

“……老人經(jīng)歷一生，已大致沒有遺憾，而小孩的生命才剛開始。”林決說，“況且一邊是一條命，一邊是三條命?！?/br>
“是嗎？”文天冬輕笑了一聲，“但若這老人是一位朝廷重臣，正手持諭旨趕往災(zāi)區(qū)，開倉放糧，拯救災(zāi)民呢？若你將他軋死，則會有上萬百姓得不到及時救助，只能活活餓死?！?/br>
林決驚了一下，“這未免有些……”他抗議道，“這題目開始時并沒有告訴我老人的身份?！?/br>
“是的。但這不是現(xiàn)實嗎？”文天冬說，笑瞇瞇地點了點林決的臉頰，“想著盡量救多數(shù)的生命，是人之常情。又有幾個人會在危急自身生命的時刻能考慮周全，不出紕漏呢？”

“你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懂事物規(guī)律，人心好壞。最后的結(jié)局無論是壞是好，都不應(yīng)扣在你的頭上。”文天冬輕輕道。

他的話仿佛一股柔風(fēng)，輕輕撥開了幾日中一直縈繞在林決心頭的重霧。林決長長呼了一口氣?！暗ё鹫f的話，也是對的?！彼吐曊f，“我的確應(yīng)該過多考慮，再去救人?！?/br>
“你不要聽他的?！蔽奶於α似饋恚八贿^是當(dāng)時看你要離開，怕用不了自己身體，一時心急，口不擇言了而已?！?/br>
“你想想，”他點了點林決的額頭，“你當(dāng)初要是不匆匆離開陸真人，會是什么結(jié)果？說不定就被當(dāng)場發(fā)現(xiàn)了偽裝身份，被那陸真人號召村民堵住了。若真是這樣，你怎么辦？總不能殺死一兩個跑走吧？”

林決點點頭，隨即又搖頭：“但是……”

“不要再想這件事了?！蔽奶於崧暤溃凹幢隳阏娴挠绣e，人也總是要向前看的。況且這種事情又不是你能控制的?！?/br>
“并且……”他摸了摸腦袋，眨眼看了看林決，猶豫了一下，變了話題，“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小寒？”

林決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我哪是不喜歡他，他想，我都要怕死他了。

文天冬看著林決笑了起來。

“小寒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人。他讓你們一同陪他去懷城，是有他的原因的?！彼p聲說，“他知道很多事，只是不喜歡說出來而已?！?/br>
林決沉默。他想起自己在卓府門前被趙雪寒驅(qū)使，抬手使墻體盡數(shù)剝落，無數(shù)修士元神顯形，白日之下發(fā)出慘慘藍(lán)光的情形。他還想起卓芳菱走到文天冬面前溫聲細(xì)語的樣子，以及最后元成派的馮掌門一劍貫穿文天冬胸膛后，他心中突然涌出的莫名的恐慌和憤怒。

這些景象，與文天冬在荒蕪魔界中，青翠竹林環(huán)繞的住處交織在一起。林決似乎察覺到一絲微妙的感情。

“他去懷城，是不是為了你？”他小聲問?！八滥闶菬o辜的，想要去懷城揭露事實真相，為你洗去冤屈？”

文天冬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那倒不至于?！彼p輕笑道，“小寒本身就是很有正義感的人。他去懷城，也不過是想要找到事實真相而已?！?/br>
第49章羈絆

“正義感？”林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魔尊有正義感，為什么還要當(dāng)魔尊？”

“個性別扭唄?！蔽奶於Σ[瞇地說，“并且他的正義可能還和平常人所想的正義不太一樣。”

林決微微皺起了眉。“但魔尊很厲害吧。”他說，“他這么厲害，在修仙界應(yīng)該是個呼風(fēng)喚雨大能了，又何必待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

文天冬搖頭?！靶尴山缈刹皇侵粦{著厲害就能當(dāng)大能的。”他說，“但在魔界要當(dāng)魔尊就容易多了。魔修三三兩兩，心智不齊，門派散落，不成團(tuán)體，只要把功力強(qiáng)的都打敗，就能將魔尊的名號戴在頭上。”

他又補(bǔ)充了一句：“不過這樣當(dāng)魔尊，沒什么手下就是了?！?/br>
林決撓了撓頭：“這樣豈不是很原始？沒有門派管制，會很混亂的吧。”

“是很混亂?！蔽奶於Φ溃暗埠芎唵?。我覺得比起仙界復(fù)雜的門派關(guān)系，的確是魔界更適合小寒一些?！?/br>
林決托腮思考，腦中又浮現(xiàn)一個人的身影。

“那嚴(yán)珂呢？”他問，“他是什么原因成為魔修的？該不會也是嫌仙界門派規(guī)矩麻煩吧?！?/br>
這點倒也比較符合他的性格。林決想。

“他不是?！蔽奶於⒁曋譀Q，微微偏了偏腦袋，“他是出生便決定了的?！?/br>
“出生？”林決還想細(xì)問，文天冬卻朝他擺了擺手。

“林決，我問你?！彼f，“若你能選擇，你是想當(dāng)魔修還是正統(tǒng)修士?！?/br>
林決愣了一下：“自然是正統(tǒng)修士了?！?/br>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蔽奶於蜃煲恍Γ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