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初中。也許郝亮真的有“好運氣”，他與何巖一直在同一個班里，就連座位也隔得不算太遠。

郝亮每天都會幫何巖干活，甚至幫到了他的家里。不過郝亮笨手笨腳，力氣也不大，何巖倒是不以為意。他很享受這個少年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光。

郝亮在他家里時，他感覺滿屋子都是陽光，仿佛姑媽的腳都變得更靈活了一些。

何巖一直記得郝亮第一次來他家的情形。那是周末，他那時出去幫樓下的小吃店打零工，不在家里。是姑媽給郝亮開的門。

他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屋子被徹底打掃了一通。灶臺都被擦了一遍，雖然擦得還是不太干凈。屋里一股甜甜的奶香，郝亮蹲在客廳他常坐的位置上，正與姑媽聊天。

見到何巖，郝亮便站了起來，塞給何巖一杯奶茶。

“你有零花錢買奶茶了？”何巖放下背包，忍不住問道。

“我午飯錢省的?！焙铝列Σ[瞇答。

何巖眨眨眼，發(fā)現(xiàn)姑媽身旁的茶幾上，也放著一杯，不由得搖搖頭，拍了拍郝亮毛茸茸的腦袋。

“不吃飯買這個，怪不得長不高?！彼f。

姑媽坐在搖椅上，微笑著看著兩個少年。何巖轉(zhuǎn)過頭，在桌上找了找。

“姑媽，我走之前織的東西呢？”何巖問，“還沒有織完?！?/br>
郝亮臉色一變，急忙向姑媽使眼色，姑媽卻看不懂，笑瞇瞇地回答：“在座墊下壓著。”

何巖翻開座墊，果然看到了自己織的小掛毯。然而在他結束的地方，又接上了一段歪歪扭扭的針腳，手法生澀，若是不拆了，就沒法繼續(xù)織了。

何巖抬頭看著郝亮，郝亮緊張地攥了攥手，隨即垂下了頭。

“對不起……”他小聲說，“我本來想幫你的……我太笨了……”

何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安皇沁@樣織的，”他說，“我來教你吧?！?/br>
郝亮的眼神亮了亮。他看著何巖一點點將他織的東西拆掉，又往針上套上了毛線。

“把線從這里穿過去，然后繞到這里……明白了嗎？”何巖一邊演示一邊說，然后將針線交給了郝亮，“你來試試?！?/br>
郝亮點點頭，接過針線，然而依然不得要領。他戳了兩下，毛線便散開了，不由得哭喪著臉看著何巖。

何巖輕笑了一聲，張開手臂，將郝亮環(huán)在懷里。他捏著郝亮的手，一點點地教他如何將毛線織進去。

“……這樣就好了?！焙螏r將下巴抵在郝亮的肩膀上，將一排線編好。郝亮輕輕點了點頭。

何巖只覺得臉頰旁一股熱氣，他微微側頭，只見郝亮的耳朵通紅，仿佛能滴下血一樣。

屋里很熱嗎？何巖有些疑惑，卻并不打算深究。

他環(huán)著郝亮的身體，將郝亮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感受著那柔軟而溫暖的生命，一點點地編織著簡單的掛毯。

何巖看著織衣針的端頭，那里刻著自己過世的祖母的名字。他抱著郝亮，卻不知為何產(chǎn)生了一種將整個世界抱在懷里的錯覺。

第58章泡沫

“你這樣可不行啊?！焙铝僚吭诤螏r的課桌上，舉著何巖的物理卷子，愁眉苦臉地說。

此時的二人剛剛進入初三。郝亮開始長個子，小小的身體發(fā)育得又細又長，但臉依舊圓鼓鼓的，配上挺翹的鼻尖，看上去比兒時還要乖巧幾分。

他的成績依舊不錯，沒有任何偏科。然而何巖就不一樣了。他除了語文，其余所有科目，只能是將將及格而已。

若是按照這個成績，他與郝亮肯定是進不了一所高中的。

何巖倒是覺得無所謂。即使不在一所高中，他知道郝亮也并不會離開他。他在這世上這么長，從未覺得什么事是十分重要的。

然而郝亮卻不這么認為。

“你長大后想干什么？”郝亮問他。

何巖搖了搖頭。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甚至沒考慮過自己是否真正能長大。

“你想想看，”郝亮跨坐在何巖前排同學的凳子上，“如果你考上好一點的高中，就有機會上好一點的大學，找好一點的工作?！?/br>
他敲了敲何巖的桌子：“找到好一點的工作，你就能換一所大一點的房子，然后把你姑媽接過去，她也不用天天工作了，還可以有錢治好她的腳。”

何巖眨眨眼。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件有大大落地窗的房間，他的姑媽坐在窗旁，帶著微笑編著東西。而郝亮則坐在姑媽旁邊，身上灑滿陽光，捧著一杯熱牛奶一點點認真地喝著。

這樣倒是不錯。他想。

郝亮見何巖表情有些松動，便向前探身：“所以，你這個成績是不行的。咱們必須想想辦法，讓你能考上一中?！?/br>
何巖神情一恍，從想象中拉了回來。他看著郝亮那雙黑黑的眸子，不禁問道：“你長大后想做什么？”

“我？”郝亮側著頭，用手托著臉頰，“我的話，想當一名警|察。”

何巖看著郝亮。他想象面前這個臉圓圓的少年穿上一身制服，揮舞著警|棍的樣子。

感覺并不是太合適。

“先別說這個?！焙铝僚e起何巖的物理卷子，仔細看著，“我覺得要這一段時間迅速提高你其他科目的成績，可能有些困難。不如用其他方法?！?/br>
“什么方法？”何巖問。

郝亮翹起嘴角笑了笑，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他的確早就想好了。何巖的數(shù)理化不好，但語文成績非常優(yōu)秀。英語的話，只要勤加背誦，掌握語法，就可以迅速提高。數(shù)理化郝亮可以輔導他，讓他取得一個說得過去的成績。

而語文方面，郝亮慫恿何巖參加學科競賽。若是能得到一等獎，那么就會拿到去一中參加特招考小卷子的資格。通過這次考試的話，就會被一中以文科特招生錄取。

得到文科特招生名額，不僅總分可以加10分，中考理化只要考過80，就可以進入一中。

何巖便按照郝亮幫他規(guī)劃的，按部就班地學習起來。他其實對好學校、好工作并沒有什么概念。但想到可以和郝亮進一所學校，總不是什么壞事，就覺得還是拼搏一下比較好。

很順利的，何巖便以高分通過了學科競賽的初試。全校只有一個參加復試的名額，落在了何巖身上。

幾星期后的一個周末，何巖去市五中參加復賽。鈴聲響過，何巖從考場出來時，見到郝亮在校門口等他。小小的臉在一群家長的包圍下格外顯眼。

“怎么樣？”郝亮遞給了何巖一瓶水。

“還行?！焙螏r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郝亮翹起嘴角，輕輕拍了拍何巖的背。

“你沒問題的?！彼f。

二人在學校旁慢吞吞地吃了兩碗面，便回到何巖家附近。

何巖給小區(qū)口的小賣部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