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一起縱橫商界?！?/br>
唐舟淡淡地說，“不會的?！?/br>
陳原一怔，看來這倆人的關(guān)系是真不算親近。他晃晃腦袋，低下頭切了塊牛rou往嘴里塞。

“說到他，我今天來找你主要也是想請你幫忙?！?/br>
“你說，我要能幫肯定沒問題。”

“他成績不太行，你能不能有空來輔導(dǎo)他一下？”

手中的餐刀一下落到餐盤上，陳原驚訝地抬頭，“哈？我？”

唐舟點頭，“是啊，陳老師，你不是數(shù)理化英樣樣精通？”

“你可別笑話我了，我那都是被應(yīng)試教育逼出來的?！?/br>
“現(xiàn)在也沒變，能考過就行?！?/br>
陳原害怕自己誤人子弟，正要開口拒絕，唐舟說，“一個月一萬。我想請你一周來一次?！?/br>
這樣算下來就是一次兩千五，陳原不知道現(xiàn)在市面上的私人家教價格如何，但是他在這時非常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那扇漂亮的落地窗。他正是缺錢的時候，反正最近又沒有項目可做，總不能一輩子賴在王子林家給他的拖拉機撿屎，更不想和狗一起天天登上微信運動第一名。

他低頭喝水，不敢直視唐舟的眼睛，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眼里那扇漂亮的玻璃窗，“我一般周末才有空，況且我這一行行程變數(shù)很大，忙一陣閑一陣?！?/br>
“沒問題，都按你的行程來安排就行，實在不行你們倆接個視頻遠程上課也可以。”

唐舟沒想到他答應(yīng)得如此輕易。

“好吧，這一下要我撿起來以前的東西還是不容易?！?/br>
“初中作業(yè)能有什么難的？要真教不會也是他不努力。”

陳原抿了抿嘴，“我看你還是挺關(guān)心他的嘛?！?/br>
“……是他們比較關(guān)心?！碧浦壑傅氖撬改?，“據(jù)說班上五十個人，他成績最好的時候排名四十五，再不補救他可就完了。”

陳原一聽又有些猶豫，“那我這壓力可有點大，萬一……”

“陳老師，你盡力就行?！?/br>
“不是，你父母期望值肯定特高，況且我已經(jīng)工作好多年了，以前的東西早忘光了……”

唐舟放下刀叉，“再加一萬，您看行嗎？”

陳原咽下口水，“……我試試?！?/br>
恭喜

7.

酒足飯飽，唐舟起身要賬單，陳原晃晃手機，向他露出付款截圖，“這次我來。”

唐舟盯著二維碼看了兩秒才意識到陳原已經(jīng)付過錢了，于是起身就要去拿他的手機，“這怎么行？我把錢轉(zhuǎn)你?！?/br>
陳原早就猜到他又要來搶手機，身子往后一傾，伸手按在他的胳膊上，“千萬別，怎么著你才剛回國，我得給你接風(fēng)洗塵。”

“不行，這次本就是我找你幫忙……”

“哎呀，這么客氣做什么？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陳原揣回手機，“要請我下次再說吧，多得是機會?！?/br>
這頓飯吃了快兩千，陳原有點rou疼，他慶幸兩人沒有點酒，否則價格起碼得翻兩番。出了餐廳，正是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吞吐火舌的太陽在地平線盡頭搖搖欲墜，余燼將云彩染成粉紅。陳原望著天際發(fā)呆，臉頰也被染成了粉紅。

“你怎么回去？”唐舟問他。

車水馬龍，鳴笛喇叭叮鈴桄榔，陳原沒有聽見，依舊仰頭探進夏天的夕陽，好像這一望無際的天空中藏著神秘莫測的復(fù)雜圖騰。

唐舟湊上前，聲音輕得像是生怕驚擾了夢寐中的雀鳥，他貼在陳原耳側(cè)再度問道，“陳老師，你怎么回去？”

陳原耳朵一癢，渾身一個激靈，抓著自己的耳朵撓撓，扭頭看唐舟，“我坐地鐵就行?！?/br>
“我送你回去?！?/br>
“不用不用，開車多堵，我坐地鐵還快些?！?/br>
“快九點了，不堵。”

陳原剛要推辭，面前一輛銀灰色的邁凱輪車燈閃爍，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海關(guān)稅肯定嚇人。

“哪有讓客人自己擠地鐵回去的道理？”唐舟往前邁了兩步，又側(cè)身立在原地等待陳原，“客人請客已經(jīng)夠讓我過意不去的了，再說了，以后還不知道要因為我弟的事情麻煩你多少?！?/br>
唐舟背光站立，身材修長，如同一只高挑的鶴。

陳原心里貓抓似的癢癢了起來，眼見四周投來的視線愈來愈多，他低頭匆匆走向副駕駛，“謝謝啊，真是麻煩你了?！?/br>
結(jié)果手都摸到車門了，才發(fā)現(xiàn)上面并無把手，陳原正準備扭頭問唐舟怎么開門，才意識到對方并沒有直接走向駕駛座，而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在他發(fā)愣的瞬間，唐舟長臂一伸，繞過他在車門上滑動兩下，副駕駛的車門便緩緩向上升起，猶如展翅的銀翼。

陳原還是第一次坐這樣的跑車，他不太懂車，除了牌子，詳細型號一概認不出來。原本他也有一輛黑色的兩座小跑車，是夏曉小給他挑的，她說你得開輛好點的車，難不成每次都開著你的破豐田見客戶去？

陳原笑，我還可以坐地鐵。

真行，干脆擠一身汗熏死人家得了。夏曉小總會翻個白眼。

離婚后，他只開走了自己的二手豐田，一身臭汗地搬到了王子林家。

“記得系安全帶?！碧浦厶嵝选?/br>
陳原趕緊側(cè)身找安全帶。這種感覺很奇妙，以前都是他提醒唐舟系安全帶。

“冷的話告訴我?！?/br>
油門緊跟著轟隆隆地咆哮起來，毫不費力地蓋過了空調(diào)的聲響。跑車的底盤很低，陳原坐著多少有點不適應(yīng)，活像一只被困在金屬鳥籠里的小螞蟻。現(xiàn)在兩人被鎖在有限的密閉空間里，除了一句“你的車很酷”之外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話題，只好從車窗內(nèi)往外看去，假裝自己在欣賞風(fēng)景。

太陽已經(jīng)要完全落山了，天空的顏色逐漸加深，在這背景之上的交錯紅線愈發(fā)明顯鮮艷，猶如一張可怕的蛛網(wǎng)，即將越收越緊，地球則像一個即將被交錯切割的橡皮泥球。

被擠在紅綠燈后的車流之中時，陳原還盯著窗外發(fā)呆。唐舟目視前方，卻突然對他說，“恭喜?！?/br>
“什么？”陳原回過神來。

唐舟語氣平淡，“我不知道你結(jié)婚了……恭喜?！?/br>
像被人碰到裂開的傷疤，像被開水壺里濺出的水滴燙到手背，陳原原本平放在皮制車座上的左手手指立即蜷起，他將半松半緊的拳頭擱在大腿上，接著又用右手手掌看似隨意地包住左手。一切都發(fā)生在轉(zhuǎn)瞬之間，唐舟卻捕捉到這一切細微的動作改變，包括陳原瞬間暗淡的瞳仁，以及立即垂下的薄得幾乎能看到血管的眼皮。

陳原一直沒取戒指就是怕在公司里被人問這問那，沒想到戴著還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他干笑道，“我不怎么秀恩愛，哈哈……你呢？有這方面的打算嗎？”

唐舟目視前方，四面八方閃爍的街燈在他黑色的眼睛里打下失真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