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些年來想吃卻沒機會吃的辣食吃了個遍，他甚至還帶著唐舟去超市里買了包辣條。兩人坐在跑車?yán)锓滞暌话螅浦劢迪鲁ㄅ裢巳斓娘L(fēng)才把車?yán)锏奈兜郎⑷ァ?/br>
吃完混著麻辣紅油的垃圾食品后，唐舟這位在美國生活了十年的西方胃竟然一點問題沒有，反倒是陳原晚上就拉了肚子，他眉頭緊促，捂著腰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十分不甘心地說，“這不科學(xué)。”繼而把自己額前的頭發(fā)掀起，說，“你怎么一點痘都沒長？這不科學(xué)……”

本來他還擔(dān)心唐舟吃不慣國內(nèi)的飯菜，唐舟卻表示，“那倒不至于，我住在曼哈頓，又不是農(nóng)村?！?/br>
二零一九年就要結(jié)束了，這一年大家過得似乎都不順利。陳原的朋友圈里每個月都充斥著錦鯉轉(zhuǎn)發(fā)和水逆預(yù)測，每個月似乎都要發(fā)一遍，看來今年一整年都是水逆年。

年底了，各大商場在一樓裝起了巨大的圣誕樹，上面掛著已經(jīng)使用過許多遍的塑料彩球，樹下堆滿了五彩斑斕的空禮品盒。馬路兩旁的樹椏在一夜之間長滿了黃色的小燈泡，開車行駛其中，好似在遍布螢火蟲的隧道之中穿行。

平安夜在周二，唐舟公司不用加班，他不僅回來得早，還帶回了許多蘋果。

“我一直沒好意思問，”唐舟從包里接連掏出五六個包裝精致的蘋果擺在餐桌上，“為什么大家平安夜會送蘋果？”

“為了平平安安?！标愒忉尩溃笆侵C音?！?/br>
出門前，陳原提醒他多穿一點，外面已經(jīng)降溫了，這話倒是提醒了唐舟，他扭頭回到主臥，再出來時身上套了一件灰色的連帽大衣。

“你這衣服的帽子好大?！标愒蛄績裳鄣馈?/br>
“是嗎？”唐舟扯了扯帽子，伸手將邊緣拉高，好像里面裝了東西似的。

陳原這段時間上火上得厲害，晚上選了一家附近的粵菜館。由于今天是平安夜，位置定得比較滿，兩人在餐廳門口等了近兩個小時才進去，期間還下了三把飛行棋。陳原等位期間就看好了菜單，一坐下就點了碗清淡的冬瓜蓮葉湯。

“我得緩緩了，別三十歲的人了還滿臉痘。”

粵菜菜式五花八門，唐舟還在低頭看菜單，“不明顯，根本看不出來?！?/br>
陳原一聽又把頭發(fā)抓起來給他看，“這還叫不明顯？”

結(jié)果因為蓮葉湯太過清淡，陳原最后還是忍不住點了一小份燒鵝。

回家的路上，路過網(wǎng)紅奶茶店時，唐舟又點了一杯粉色的網(wǎng)紅飲品。網(wǎng)紅飲品說白了就是添加了大量奶精的草莓奶昔，不過他似乎很喜歡喝，陳原也點了一杯一樣的拿在手里，沒一會兒就兩手冰涼，嘴里也是，就連呼吸都吐不出白汽了。

盡管是周二，街道上人滿為患，不少店家為了吸引顧客，在店門口擺上了大小不一的圣誕樹，引得不少姑娘上前拍照。這是國內(nèi)的平安夜，它跟唐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以前在美國過圣誕節(jié)的時候，街上基本見不到人，很難看到這么多人聚在一起慶祝?！?/br>
陳原應(yīng)道，“畢竟圣誕節(jié)就是美國的春節(jié)嘛，你在國內(nèi)過春節(jié)，街上也看不到人?！彼s著脖子，一手往外扯了扯袖口，好讓手縮進去，隔著里件的衣服握著冰涼的塑料杯子，“以前還能看煙花，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br>
“圣誕節(jié)還有煙花看？”唐舟好奇道。

“當(dāng)然了，以前就在市中心的廣場上放，大家都會圍成一圈等待零點到來，不過平安夜放的是小煙花，大的都留給跨年夜了?！?/br>
結(jié)婚前，陳原平安夜與圣誕節(jié)都是和王子林一起鬼混，兩個人醉熏熏地拿著啤酒瓶，站在人群之中，在煙花在半空中爆開的瞬間齊聲歡呼，一起碰杯，然后倒在不知道誰家的客廳里不醒人事。兩個人平安夜這樣來一次，跨年再來一次，想起這些，陳原不免覺得自己以前還真是挺狂野的。

“不過現(xiàn)在每年廣場上人還是不少，主要都是情侶，而且年輕人居多?！标愒Φ溃霸蹅儌z還是不要湊熱鬧了。”他大口吸著草莓奶昔，一不小心吸得太猛，凍得他牙根子酸痛，腦仁都一陣陣痛。他抬起杯子查看上面貼著的紙條，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點少糖，于是他由爆炸的糖分想到自己額角的痘痘，再聯(lián)想至自己結(jié)婚之后皮膚似乎很好，主要還是油鹽攝入較少，加之又戒了煙酒。

他到底是怎么夏曉小走到一起的，大概能算是年度謎題。

其實說復(fù)雜也不復(fù)雜，不過都是一開始相約去咖啡店里喝咖啡，在奶茶店門口排隊，走同一條路，吃同一家餐館。無論什么樣的感情，是驚濤駭浪還是細(xì)水長流，最終都簡化到一日三餐，柴米油鹽。

只不過曉小不喜歡喝甜的，她每次都會點濃茶，還不忘對陳原的高糖高熱量飲品嗤之以鼻；她喜歡吃北方菜，陳原只好陪著她一起去排隊；她睡眠很淺，有時候陳原加班回來，得跑到沙發(fā)上去睡才不至于吵醒她。

去年曉小生日那天，陳原其實設(shè)置了早晨八點的日歷提醒。會開到一半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急速敲擊著屁股底下的椅子，在肅靜的會議室里格外刺耳。他立即伸手按掉，說了句“抱歉”。

陳原總是下意識地以為她會理解自己，事實上曉小確實理解他，以至于她從未提起過這件事。

結(jié)婚沒多久，陳原就在臥室里安了個大書桌，墻上貼著井井有條的工作安排和年末目標(biāo)。周日晚上他要臨時出差，他拿著夏曉小收拾好的行李箱，低頭換鞋，一手叫車，胳肢窩下還夾著外套。出門前他倉促地回過頭，對她說，謝謝。

謝謝你體諒我，謝謝你為我考慮，你是我見過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了，你知道我的同事們羨慕我都來不及嗎？

陳原在她身上安了太多賢妻良母的期待，這讓她無論做什么都感到拘束。

槲寄生

36.

零點時分，街上依舊熙熙攘攘，陳原還是從身邊一對小情侶的對話之中發(fā)現(xiàn)零點已經(jīng)到來，他從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機匆匆掃了一眼，轉(zhuǎn)頭對唐舟說，“圣誕快樂！”

“圣誕快樂。”唐舟在原地站定，“你能幫我拿一下水嗎？”

陳原接過杯子，看著他抓起帽子一邊往斜上方扯，一只胳膊向后一掏，竟然從帽子里面掏出一個彩色的包裝袋，袋子中央貼了一個紅綠相間的花結(jié)。唐舟將包裝袋遞給他，陳原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看看包裝袋，又看看唐舟，手里各拿著一個杯子，兩只胳膊像天平一樣端著。

唐舟意識到他沒空手，拿回自己的杯子，再次將禮物遞過去。

“喔，是給我的……”陳原恍然大悟。

唐舟把禮物藏在了外套的帽子里，陳原沒有他高，自然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下是窘迫大于驚喜，“抱歉啊，我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