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的手心。

次日天光大亮，陳原被一束從百葉窗間射進來的陽光晃到了眼睛，他翻了個身，伸手在床邊摸了摸，卻沒摸到唐舟的人。他睜開雙眼，從床上慢騰騰地坐了起來，望著面前的衣櫥發(fā)了會兒呆，然后套上唐舟放在床頭柜上的干凈衣服，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推開臥室的房門。

廚房里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油炸食物的聲音。唐舟拿著一雙筷子將平底鍋中的培根翻了個面，“起來了？是不是我做飯的聲音太吵了？”

“沒有。”陳原抓了抓頭發(fā)，在餐桌前坐下。唐舟背對著他在廚房里做著早飯，明媚又和煦的陽光給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溫柔的輪廓。

唐舟打開冰箱，倒了兩杯牛奶，“昨晚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br>
“你的衣服已經(jīng)在烘干了，等你吃完早飯差不多就該好了?！碧浦凼⒊雠喔?，放在早已煎好的荷包蛋旁，然后將碗端到陳原面前，“吃完了你想回家歇會嗎？”

陳原接過刀叉，“不用了，我這周又有七八十頁的材料要讀，我吃完就去圖書館了?！彼а蹎柕溃骸澳阋臀乙黄鹑?？”

“當然了?！碧浦劾_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我書包都收拾好了?！?/br>
唐舟的荷包蛋煎得有點老，陳原叉起硬邦邦的雞蛋咬了一口，隨口問道：“我昨天聽你的朋友們說你平時很忙，要教的學生有一百來個？”

“我只是每周帶他們上一節(jié)討論課，正式的講座還是由教授來教?！?/br>
“你除了教課還需要做什么?。俊?/br>
“改改作業(yè)、卷子，剩余時間就是跟著教授做研究。你呢？”

“我作為學生自然就是上課、寫作業(yè)了。商學院的資源真的很多，每天都有五花八門的宣講會。我們項目里更是臥虎藏龍了，上次我還在一個社交活動里遇見一位CFO，難怪新生酒會時有些人會帶朋友過來……下次要是有什么新活動，我也把你叫上，說不定能有用呢？”

唐舟笑瞇瞇道：“好啊，陳老師，求之不得?！?/br>
陳原吃完早飯，從唐舟的烘干機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回家放好后，換上一件寬松的套頭衫，便背上書包和唐舟出了門。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咖啡店，這兩天有買一贈一的活動，他買了一杯大杯燕麥拿鐵，將第二杯遞給唐舟，兩人并肩跨過人行橫道和入秋后仍然綠茵茵的草坪，沿著湖邊的小路朝圖書館走去。

周末早晨的圖書館里學生不算太多，今天他們運氣好，來的時候正巧碰到窗邊有人在收拾書包準備離開，陳原見狀趕緊小跑上前，將書包放到桌上成功占下位置，然后轉身招呼唐舟趕緊過來，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眉眼間藏不住的欣喜。

圖書館的區(qū)基本沒人說話，陳原從書包里拿出一斤多重的書本攤開，捧起溫熱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唐舟面前有一臺筆記本，旁邊擱了一部平板，電腦在跑代碼的時候他就用旁邊的平板批改學生的作業(yè)。

期中考試就要到了，最近正是繁忙的時候，唐舟告訴他自己還得幫老師出幾道考試題目，陳原本來還想去中餐廳吃個晚飯，聽他這樣一說，便不好意思占用他的時間，主動提出在圖書館一樓的小咖啡廳里買個三明治打發(fā)一下。

工作日里圖書館對學生二十四小時開放，到了周末則只開放到晚上十點。九點五十五分，頭頂?shù)恼彰鳠糸W爍了三下，這是圖書管理員在提醒學生這里即將閉館。他們收拾好書包，沿著來時的小路朝公寓的方向走去。路邊沒有安裝路燈，日落后湖景便和暮色融為一體，月光在湖面上灑下銀色的、破碎的光輝，涂滿涂鴉的巖石在視野中變成嶙峋不一的黑色陰影。此時湖邊沒有游人、也沒有學生，偶爾能夠碰到一兩位遛狗的路人，他們沿著湖邊走走停停，走動時晃動的手背在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一起，唐舟面上不露聲色，實則手腕一轉，用一根食指輕輕勾住了陳原的小拇指。

陳原沒有縮手，唐舟便牽過他的手，將它用力捏在手心里。

夜晚的湖邊稍顯寒冷，裸露在外的手背被晚風吹得微微發(fā)涼，兩人的手心卻是汗津津的，好像握了一只跳動不安的小火苗。

抓痕

126.

這學期除了必修課以外，陳原還選修了一門線性回歸，他面上說自己不緊張，實則一下課就跑到圖書館里敲起代碼——選課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要學Python，第一節(jié)課上教授說這學期有三項小組作業(yè)需要用Python完成，陳原聽他說對寫碼的要求非?！盎A”，就繼續(xù)上了下去。那時他還不知道教室里大多是數(shù)學或計算機專業(yè)的學生，他眼中的“基礎”在他們的字典里則有完全不一樣的含義。

陳原以為自己越挫越勇，結果等他挫到后悔時已經(jīng)過了修改課程表的最后期限。MBA里的其他同學都讓他放輕松，畢竟選修課不會計入到專業(yè)課的成績之中，哪怕考的不好也可以從簡歷中移除，可他仍然對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格外著急。他已經(jīng)復習完專業(yè)課的考試內容，可學起這門敲代碼的課活像只無頭蒼蠅。期中考試當天還有一門小組作業(yè)要交，他組里都是大佬，一道大題里共有五小問，每人分了一題，說是做完后上傳到共享文檔就好，連面都懶得見，看得出來這次作業(yè)對他們來說“基礎”得很。

陳原在界面里敲了個框架出來就卡殼了，坐在他對面的唐舟正淡然自若地敲著鍵盤。這人每天敲這么多代碼怎么一點都不抓狂？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白的界面，然后將筆記本轉了一百八十度，用兩根指尖抵在筆記本一角，將它慢慢推到唐舟面前。

唐舟抬眼一看，陳原雙手合十，言辭懇切：“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不可以幫我看一看這道題怎么寫？”他將面前的草稿紙遞了過去，“我已經(jīng)用筆算出答案了……”他的聲音越說越小：“……你教教我吧?！?/br>
唐舟停下敲鍵盤的手，瞥了屏幕一眼，“這個啊……我會做?！彼朴频溃骸拔医棠愕脑挘阋趺磮蟠鹞?？”

陳原沒想到他還想要報答，愣了一下，接著訕笑道：“我請你吃飯……啊不，我給你做飯，期中考試前你的一日三餐我都包了?！?/br>
一絲笑意爬上唐舟的眉梢，他拿起草稿紙看了一眼，然后拿過筆記本在上面敲打起來，陳原一看這架勢，趕緊跑到他旁邊的座位坐下，他看到唐舟將草稿紙上的思路轉化成步驟1、2、3，然后列出了可能會使用到的語法，又在一旁的批注中寫下了解釋和用法。

“這幾個語法都可以用在這道題目里。”他一邊跟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