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笑剛才老山主說是有什么

    人要來，先生你只嚇得面色……」說到此處，品兒忽然止住不說。

    俞云翻著眼睛，怒道：「小猴兒，你別得意，老山主不是說你也會三拳兩腳

    嗎，你且露一手給我先生瞧瞧，先生雖然不會，但看的本事還有，誰行誰不行，

    一看就知，你若力不足于保護我先生，干脆先生我往床下一蹲，萬無—失?！?/br>
    品兒不禁一笑，笑得那么天真，悄聲對俞云說道：「先生，品兒最近學得—

    宗玩藝兒，千萬不要讓老山主知道，他知道了，準會挨一頓臭罵?！拐f著，從襟

    底掏出三支明晃晃的甩手箭，長僅五寸，分量很輕，看起來不過層紙般厚，只見

    品兒笑道：「先生，你看清了?！?/br>
    足下暗踏子午樁，右手平伸，霍地一翻腕，只見三道銀線一閃，「篤」的一

    聲同打在案前一只檀香木制神像上，把俞云嚇了一跳，取過神像細看之下，一只

    打在胸口，兩只恰好打中雙眼，入木三分，在品兒這小小年歲，腕力能有這般強，

    這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俞云不住口的稱贊，問道：「這是誰教你的？」

    品兒一面伸手拔出三支甩手箭，一面笑道：「這是老夫人瞞著老山主，傳授

    給品兒的?！?/br>
    俞云不勝驚訝道：「會是老太太……老人太竟有這么好的功夫?！?/br>
    品兒噗地笑出來，天真地道：「俞先生當然不知道啦，我們老山主一家都有

    極好的武功，老太太就是名揚關外的白聞鳩杖婆葉寒霜。這些，先生雖不是武林

    中人，總該有個耳聞……」品兒像是聽見什么，凝耳側臉，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俞云啞然失笑。

    這天晚上，月光下，掠來兩條黑影，似兩頭巨鷹般，就在俞云書齋窗前閃過，

    忽然又起了數(shù)聲叱，繼之以兵刃相撞聲，片刻，又響起了一陣說話聲，此后一切

    趨于寂滅，只聽得風動窗紙，一片沙沙。品兒從外匆勿跑進書齋，又闖進俞云臥

    房，半點動靜都無，俞云未見蹤跡。品兒呆立半晌，好似思索出什么結論，直驚

    得他退后了一步，轉身竄了出去。

    一會兒，品兒領著老山主，少山主進來，品兒叫了聲：「俞先生。」

    「呃……」這答聲顫抖著，好像發(fā)自床下，悉索，悉索，床單自起，探出一

    個腦袋，慢慢爬將出來。老山主宮天丹及少山主宮凌飛，見俞云一臉黝黑，滿身

    ：灰塵，均強忍著笑。

    老山主道：「剛才是兩同道來此投信，說是霍山二叟等人今晚可到，一時不

    明敵我，致引起攔截，不想俞先生卻受了虛驚。」

    俞云訕訕地一笑，答道：「學生聽見金鐵交鳴聲，不及于趨避，情急無奈出

    此策，倒被老山主見笑了……」

    宮凌飛昏眼見品兒卟卟笑出聲，忙喝道：「品兒，還不快去盛水與先生凈臉。」

    品兒拿出水盆轉身跑出，一路尚不停地發(fā)出笑聲，宮凌飛笑罵了聲：「頑皮?！?/br>
    三人于是立談了數(shù)句，即告辭而出。

    老山主等一走，品兒端水進來，笑道：「俞先生，明晚莊后筆架峰頭有熱鬧

    好看，先生想看不？品兒可以領先生藏在一密處偷看?！?/br>
    俞云喝道：「小猴兒，為什么領著老莊主等來，你存心讓我好看，明晚熱鬧，

    你要去，我不去。兵兇戰(zhàn)危，有什么好瞧，屈……」品兒格格笑著走出。

    俞云望著品兒后影搖了搖頭，道聲：「這孩子……」

    次晚三更時分，筆架峰頂只見刀光劍影，喝罵之聲，震山蕩谷，將近天明，

    老山主滿身浴血，扶著左肩走進書齋，顯然已受了傷。俞云坐在椅中，想是一夜

    末睡，品兒伏在案上鼾聲呼呼，俞云一見老山主走進，即慌忙立起，啊了一聲：

    「老山主受了傷么？」用手—拍品兒肩頭，品兒立時蘇醒。

    宮天丹微笑道：「這點傷算不了什么，煩先生看看損傷及筋骨否。大概流血

    過多，元氣大傷，請?zhí)幰环皆僬{養(yǎng)兩三天，也就好了，只是晚來若不是有人暗中

    助手，宮某險些傷在霍山二叟劍下，但不知此人是誰……」

    俞云一面察著傷勢，一面笑著：「老山主福壽齊全，冥冥之中自有天助……

    嗯，傷勢不重，待學生處一補血增元之方，再用冰肌散外敷，不出兩日，定可伸

    縮自如。」于是匆匆寫下了一方，交與品兒檢藥。宮天丹接著說出與霍山二叟拚

    斗經過。

    將近三更，月色分外皎潔，碧空如洗，嵌著沙數(shù)星粒，閃爍發(fā)光，宮天丹率

    領宮凌飛等二十余人，早在峰頂立候。等候多時，忽聽一占長嘯，山谷立時震起

    回音，歷久不絕，對面山頭涌起數(shù)十條人影，星丸起落彈射，來得好快，眨眼即

    竄上筆架峰。

    宮天丹暗暗驚疑，心道：「霍山二叟那里是報那二掌之仇，看樣：卜是來一

    舉夷平我這環(huán)碧山莊……奇怪，周圍本幫十一個暗忙，竟無一人發(fā)現(xiàn)他們而升起

    信號，難道都已遭了毒手么？」

    正在驚疑之際，霍山二叟卻已落在身前，身后涌立著三山五岳江湖奇士，二

    叟銀須飄飄，迎著夜風而立，袍袖帶起「折折」聲，老大韋麟瑞冷笑一聲道：「

    宮天丹，我們又見面了。當年韋某臨別留言，你總該記得，霍山兄弟重出江湖之

    時，就是環(huán)碧山莊傾覆之日?！?/br>
    宮天丹仰面揚聲大笑，笑定，說道：「韋麟瑞，言猶在耳，那有忘懷之理，

    我只道你是遮羞之言，不料你們果然遵誓光臨我這環(huán)碧山莊。不過，你還忘記丁

    說要我宮天丹一條老命……」

    韋麟瑞一聲斷喝：「住口，覆巢之下，豈容完卵，今晚你能逃出性命的希望，

    只如海底撈針……」

    站在一旁的老二蘇麟祥接口道：「老大，那有這多時間與他斗口，料理了他

    們再說罷?！挂膊淮f麟瑞同意，用手一揮，隨來之人紛紛上前與宮天丹帶來之

    人打起，尚有十數(shù)人向環(huán)碧山莊那邊竄下。

    天丹心中大急，霍山二叟也自發(fā)動，嗆嗆兩聲寶劍出匣，一分身形，雙劍銀

    光閃閃石火電光般的同時遞到，一向左肋，一向右臂，名家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宮天丹哈哈大笑，一拱腰，嗖地身影拔起二丈高下，肩頭兩柄亮銀拐掣出，驚天

    匝地望霍山二叟劈頭打下?；羯蕉磐庖蝗?，讓開雙拐，即又復合，展開一套

    奇妙難測的劍法，劍劍不離宮天丹周身要害，但雙劍出招，都是朝意想不到的部

    位發(fā)出，使宮天丹難以防護。

    宮天丹心中甚是吃驚，忖道：「霍山二叟那處學來這套奇怪劍法，這是他們

    聰明處，知道掌力難練到可以蓋過我，劍法練得這樣，可以算是已達爐火純青階

    段了……」二叟劍光愈來愈密了，可以想見，他們今晚下了最大決心，不把白山

    一鶴宮天丹折在手下，誓不甘休。

    此時，環(huán)碧山莊掠出了一條黑影往峰頃竄上，月光映照之下，此人動作奇快，

    一縷淡煙般，眨眼即逝，到達頂峰，白鶴一般沖在一棵古松上。

    老山主宮天丹積數(shù)十年的內外雙修功力，與霍山二叟勉強打個平手，他心懸

    兩地，不知這時他的老伴與二叟派下十數(shù)襲莊的對上了否，他知老伴功力與他差

    不了多少，但襲莊之人有十數(shù)名之多，非莊中普通泛泛之輩能敵，她怎樣可以兼

    顧，媳婦武功頗高，卻有三月身孕，怕不能出手幫助，以防波及腹中胎兒，萬一

    媳婦出手怎么辦呢？想到此處，不由暗暗戰(zhàn)顫，心神略分，被韋麟瑞一劍刺中左

    肩，鮮血汩汩而出。

    宮天丹疼得咬牙，右手中側閃電—撥，身形右旋，想撒出圈外。不料他快，

    蘇麟祥更快，一劍霍地又刺中左肘，宮天丹踉蹌往前進了兩步，霍山二叟大喜，

    雙劍復又同時劈到，官天丹在間不容發(fā)之時，右掌運起「大力混元掌」力，向霍

    山二叟掃去，這—打上，盡管二叟功力再高，也得筋損骨裂。

    霍山二叟出招快，撒招也快，身形猛往下挫，兩劍同一方向往宮天丹雙腿卷

    至。宮天丹避招不及，索興閉緊兩目等死，竟聽到兩聲悶哼不禁睜眼一看，卻見

    霍山二叟——個右目，一個左目，好似中了什么歹毒暗器，滲出血來，二叟如瘋

    虎——樣，身形猛翻，往來路竄逃而去，宮天丹驚魂略定，望著二叟逝去的后影，

    不由暗暗嘆息，冤仇何時可解。

    一條黑影瞥然往頭上閃過，月色下，只見那人手中放出一蓬黑線，不帶半點

    兒風聲，打向群毆人群中，連連「哎喲」聲中，那人復往上竄，一瞥而失去身影。

    霍山二叟帶來的人喝聲：「風緊?！挂婚W刀光，齊都往來路四處竄逃。

    宮天丹走前一瞧，自己這方并無一人，中了那條黑影發(fā)出來的暗器，驚疑一

    問，卻說對方大多數(shù)人，象是打中眼睛，不禁大驚，暗想：「這人手法，端的不

    可思議，難在暗器判明敵我，又是人在動，真是太玄了。這是是誰，一定是熟人，

    不然，哎呀，老伴那邊不知怎樣了？」匆匆囑宮凌飛等查視沿途卡上幫眾有無損

    傷后，自己轉身帶著數(shù)人疾轉環(huán)碧山莊，臂肘兩處傷口鮮血不斷滴下，迎著夜風

    一吹，格外刺痛入骨，右手一抱左臂，猛往前竄。

    還設到達山莊，宮天丹途中即發(fā)現(xiàn)三三兩兩敵黨，倒在山澗，樹邊，屋角…

    …等等都是，似是被點xue道。宮天丹愈想愈是心驚，直覺來人功力之高，得未曾

    有，隨命手下抬往囚禁，一路奔著，一面想：「誰？這人究竟是誰？」這念頭，

    盤旋在宮天丹腦際。

    回去內院，見自己老伴正與愛媳說笑，不象有什么驚動白發(fā)鳩杖婆葉寒霜見

    宮天丹負傷，慌得立起，叫道：「老山主，傷得怎樣了？」

    宮天丹略一揮手，含笑道：「沒有怎樣，敵人全打退了，我現(xiàn)在要找俞先生

    去，回來再細談吧?！罐D身才走來書齋。

    俞云聽完俞不禁連聲道：「神龍見首不見尾，信如其人乎？」老山主宮天丹

    傷口敷藥包扎已畢，謝了幾句，起立作別去。

    且說出得環(huán)碧山莊宮天丹這座人宅子，向右拐，一條烏石砌成的上山梯階，

    迂問九折，不下于千數(shù)百步，直達山腰，在古木參天的樹叢中，隱藏著一座二層

    飛丹流檐，重朱松紫的九回閣。

    這晚，閣上朝東的—扇落地隔門呀地開了，步出一個須眉蒼白的老人，面上

    皺紋壘起，形容憔悴，似是受了無窮的歲月煎磨，負手立在鐫花護攔前，仰望云

    天悠然凝神，在一輪明月照射下，顯得格外蒼白無神，忽然長嘆—聲道：「十年

    了，這是一個不短的歲月，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桑梓故土，何日可以再見？

    自己做錯了事，逼得出走關外，依人籬下為生，現(xiàn)在悔又何及。」

    這老人就是翻天手洪葛萬，他在這九問閣已是消磨了整整十年，往日的傲骨

    雄氣，于今消磨殆盡，有時難免有脾rou重生之感，但又有何法可想？每晚他必在

    樓前沉思，今晚，月色倍明，不禁有眷戀故土長思，追憶往事，宛如昨天。

    洪葛萬正在凝思之際，突聞身后忽起了一聲微響，練武人特別是耳目聰靈，

    就知其人，暗翻雙腕，霍地轉身猛撲，果然不愧翻天手之名，掌風到處，兩扇落

    地隔門嘩啦塌下，整個九回閣震得顫抖不定，但卻不見半個人影。

    洪葛萬空著雙掌驚疑發(fā)呆，忽又在耳邊起了一聲冷笑道：「好俊的掌力?！?/br>
    聲音雖如同蚊蚋，可是震得耳膜發(fā)悶。

    這一來，洪葛萬驚得不可以筆墨形容，疾忙竄前一步，轉身一看，不由嚇出

    一身冷汗，只見面前方著—條黑影，從頭以下，俱都是黑綢遮沒，僅露出雙眼，

    那目光如利剪般，令人不寒而粟，洪葛萬驚叫了聲：「你是誰？」

    那人冷笑了聲道：「洪葛萬，你做夢也不知我是誰？」話猶未了，突然伸腕，

    洪葛萬本想亮開雙掌乘勢猛劈，說時遲，那時快，猝見那人向前一長身，不知怎

    的，自己雙腕竟被擒住，立時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奇癢奇麻，襲涌全身。

    洪葛萬這時淚汗交溶，涔涔滴在樓板上，那人雙手三指一松一緊，又繼續(xù)說

    道：「現(xiàn)在，我告訴你吧，叫你死得甘心，我只問你，當年暗襲追魂判謝文有沒

    有你參與，實話實說，我可以給你個痛快?！?/br>
    洪葛萬一聽，象是五雷轟耳，眼前直冒無數(shù)金星，顫聲道：「怎么……你就

    是……你是謝文什么人？」

    那人狠聲道：「我是什么人，三湘地帶我們曾見過一面，諒你也不曾忘記，

    我就是謝文背后所負的孩子?！?/br>
    洪葛萬更是驚惶失措道：「什么，你們竟沒死，那武功山中一大一小尸體，

    又是誰呢？」這時的他，好象忘卻了制脈的疼苦，又回到沉思中。

    那人嘿嘿冷笑，笑聲中蘊藏著無盡的憤怨，陰森，笑定才道：「不錯，少爺

    還沒死，這是你們意想不到的吧，少爺來此，就是索回這筆舊債，我只問你，同

    你參加暗襲的兩人，住在這環(huán)碧山莊的何處？還有當年參加暗襲的有些什么人？」

    這時，洪葛萬好象得了極大解脫一樣，喃喃自語道：「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