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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何為? 快說?!?/br> 胖大頭陀仰面獰笑一聲道:「酒家云游無定,四海為家,性喜賞游勝跡,今 日酒家蕩舟遨游,怪你何事,潘楊湖又不是你私產(chǎn),你游得灑家便游不得,真是 豈有此理。」語意頗為強傲。 謝云岳被頂?shù)脝∪皇?,但看其容貌,兇狠邪惡,一定不是清修之僧,還是 不相信有這么巧法,逐沉聲問道:「那么你又為什么逃咧?」 頭陀眼一翻道:「灑家何曾逃來,游湖必然cao舟,興之所至任我邀游,只是 你心疑之故。」 鐵指仙猿白羽捋須微笑不語,謝云岳笑道:「你辯得倒不錯,不過我向行事, 寧可誤殺,不能輕放,你不實說,叫你嘗嘗「七日搜陰斷魂」手法滋味為何?」 那頭陀一聽面目變色,但猶不信當前少年有這奇絕大下手法,閉目傲然不語。 謝云岳笑笑,手指疾向頭陀身上九處陰xue飛點了一指,負手長立與白羽并肩 一處,面帶微笑。那頭陀只覺謝云岳手指在自己身上飛點了數(shù)指,毫無半點不適 之處,睜目一瞧,見謝云岳與白羽兩人負手正在面前微笑,心想,「此時不走, 更待何時?!共挥X頓起逃生之念,心念一動,滿吸一口真氣,雙足一頓,便要竄 去點水逃走。 哪知他不提氣還好,一提氣,只覺渾身酸麻,功力全失,本來是縱起之勢, 反而如癱瘓了一般,似軟蛇癱在舟艙中。謝云岳微笑道:「現(xiàn)在趕快說出來意, 還來得及,少受一點痛苦。」 頭陀依然強傲,冷笑道:「只要灑家一日不死,你便一日不得安枕?!?/br> 謝云岳只笑了聲:「未必?!鼓抗饩季纪^陀臉上。 須臾,頭陀只覺全身xue道似針刺了一般,繼之萬芒啄骨,再是酸麻已極,筋 脈蠕蠕地轉(zhuǎn)動,心癢難抵,兩眼圓睜,冒汗如雨,終于哀嗥出聲,這聲音異常難 聽,不知道他是笑,還是哭,是叫,抑是喚。頭陀雖是強傲,至此也禁不住了, 乞求道:「大……俠……我……說……請……解……了……xue……道……吧……」 謝云岳冷笑一聲道:「我只道你是鋼筋鐵骨,究竟也熬禁不住。」說著,用 手一點頭陀腰眼xue。 頭陀只覺酸痛立止,咽了兩口唾液,道:「小僧實是奉了宮門二杰之命,搜 尋怪手書生俞云行蹤,來得汴京兩日,一無所獲,今晨曙光初現(xiàn)時,小僧在龍亭 石墩閑坐,無意得見這位……」說著用手指了鐵指仙猿白羽一下,又道:「刺著 小舟,駛往蘆葦叢中,小憎一時好奇,也租了一只快艇,往另端向蘆叢隱去,等 了一些時候,只見這位刺舟駛出蘆叢迎過大俠,聽出大俠就是宮門二杰所要尋的 人,不禁喜出過望,無意觸及木槳,帶出極微的擊水聲,小僧知大俠耳聰,不禁 興起逃走之念,如今被獲,也是天意如此?!?/br> 謝云岳又問道:「宮門二杰只派得你一人么?」 頭陀答道:「一共扎調(diào)十六人,分赴晉豫各地,汴京只得小僧一人。」 謝云岳滿意他的問答,笑道:「活罪可免,尚難逃一死?!拐f著用手一按頭 陀「聰門」xue,登時氣絕身亡,他在懷中取出了一小瓶黃色藥粉,傾倒一點于頭 陀鼻內(nèi),蓋好瓶塞置入懷中,抬頭笑道:「白世伯,我們?nèi)グ??!?/br> 鐵指仙猿白羽一直在旁注意謝云岳,只覺這少年確是一代奇才,就是手段過 于毒辣了一點,不過處治惡人,也只得如此,此時,笑道:「賢任果然身手絕乘, 無怪蒼璽兄贊不絕口?!怪x云岳四笑不語,兩人駐舟靠岸。 艷陽滿天,春天氣息充斥著對京城,行人如織,兩人身形隱入人叢中。 北京正月,雖說是開春,但依然是一片嚴冬景象,城外河凍甚堅,騾馬套車 轔轔駛行其上,平坦舒適,河面下盡有許多人作滑冰之戲,好舒展凍僵已久的筋 骨。京城內(nèi),幾天以前一場大風雪后,至今猶保持原狀,粉妝玉琢,白得耀眼。 這日,風不十分勁,天可是隱晦深沉,似壓下來一般,但在這個季節(jié)對北京 城而言,卻是極難得的天氣,圍爐膩了,人們也跑出來溜達溜達,是以大街行人 也不在少。這日什剎海附近一所大回合院內(nèi),走出一個身頎矍鑠,年約七旬老者 來,身著一件灰鼠皮袍,外罩藍布大褂,左手攏著皮袍內(nèi),右掌托著一對光溜溜 的鐵蛋,五指不停地撥動,那對鐵膽在掌心中轉(zhuǎn)得很快,弄出「索索」聲來。 路上碰見相熟的街坊,均立定笑道:「陳三爺您早,又泡茶館啦。」 那老者含笑道:「今幾個是難得的好天氣,屋里蹲著膩啦,該出來松動松動, 找個老朋友聊聊?!拐f著,大踏步走去。 寒意甚深,呵氣成云,巷中積雪盈尺,留下橫七豎八的黑色腳印,兩側(cè)墻頭 伸出一枝半技臘梅,競吐幽香,沁人肺腑。陳姓老者在胡同中七轉(zhuǎn)八彎,出得大 街,迎面就是一路一底的老正和樓茶園,朱漆班剝差不多全掉了,木色灰黑,這 座茶園當是建造年代已久。 北京的事物,講究是古色古香,不管各物買賣商計,客人一進門問貨,掌柜 和伙計都會豎起拇指說道:「咱們這家是老字號啦,貨色不但好價錢公道,而且 最考究,您老買去試試,準保你稱心滿意,由此,可見北京人最是固守舊習(xí),崇 尚古老?!?/br> 陳三爺一踏過茶園,樓下已上了七成座,多半都是熟人,一一路含笑點頭為 禮,揀了一個座兒坐下。店伙一等陳三爺坐定,提著嘶氣水壺,哈腰說了聲:「 三爺,您早。」泡了一碗好茶,又端上兩碟餑餑,燒買。 陳三爺托著茶盅,一手掀開盅蓋,吹了吹面上浮著的茶葉,吸了一口茶,一 放下又抬起一只燒買塞入口中,抬起頭來,目光掃了四周一眼,右手中一對晶光 閃亮鐵膽始終「索落」、「索落」地轉(zhuǎn)個不停。忽地,鄰座上的一個三十不到的 小伙子,笑道:「三爺,多天不見啦,蹲在屋里也悶得發(fā)慌,我說您老好久不出 門,北京城的新鮮事物,您老也沒法瞧,不然,今幾個說出,給大伙兒散散悶也 好?!?/br> 陳三爺用眼一翻,道:「小伙子真不會講話,誰說我老人家蹲在家里,昨兒 個就東來順涮上一窩涮羊rou,來個炸八件,泡上了大半天,又可瞧見一件稀奇事 兒。」說完便止口不談,拈上兩個燒買往口里直塞。 茶客一聽可樂了,準備聽接著說下去,等了一些時候,陳三爺一反常情,往 常他有新鮮事兒,不待催請,使口若懸河,滔滔說個不絕,今兒個都透著奇怪。 陳三爺十年前在三貝子府中當過擴院,人稱鐵拳陳得魁,練的是外門功夫, 與其說穿了,還不是花拳繡腿,簧緣人事,干上護院,倒也難能可貴,憑著忠實 兩個字,極受信任,人也直爽豪邁,胸無城府,是以人緣極好,人一上歲數(shù),便 覺得腿硬手笨,這護院并不好當,碰上有事,白天應(yīng)差,晚上巡夜,甚至三天三 晚目不交睫,苦夠了也冤透了,便辭了差,逢朔望兩日,去貝子府上打個扦,請 個安,應(yīng)應(yīng)景兒,每日下茶園,趕戲館倒也怡然自樂。 他這里止口不說,可把鄰座的小伙子急壞了,急道:「陳三爺,今兒個怎么 啦?這不是有心吊胃口嗎?」 陳得魁哈哈一笑,道:「要說也得先填飽肚子哇,諸位有所不知,近來京城 到得武林高手真不少,都是身輕似燕,一飛三丈高,一躍八丈闊的好漢,飛花摘 葉,均可傷人,咱聽得猶不深信,京城里有數(shù)高手,除宮門二杰外,比咱陳得魁 就高得有限,內(nèi)家好手不是沒有,但飛花摘葉,怕壓根兒就沒聽過。所以咱由東 來順出來后,就跑跑三貝子府中一趟,總共十來天沒去貝子府邸了,大河南北好 手便到得不少,稀奇的事也跟著來?!?/br> 說著,又鯨飲了一口茶,眼光掃了掃,發(fā)覺眾茶客都在傾耳凝聽,于是笑了 笑,接著說下去,只聽他說:「內(nèi)中有個稱作「混元指」蒯浚,原是邛崍派出身, 現(xiàn)為云南丐門掌門人,應(yīng)咱們大伙要求,露了幾乎絕活,陳得魁活了這多年歲, 昨幾個可真算開了眼紅啦!那蒯浚徐步廊外,抬頭望了望院中矗立的一棵十五六 丈高的巨松,只見他兩手一按,嗖地就拔起七八丈高,一個「鷂子翻身」凌空翻 了個解斗,不知怎地他又拔起,一直落在樹巔,這么大得北風,他竟像釘在樹枝 上一般,咱們練武人,講究是借力取勁,他凌空翻身時,卻毫不借足樹枝,又前 一般筆直射了上去,真是稀奇?!?/br> 說在此處,鄰座小伙子發(fā)問了,道:「陳三爺,您當年也差不多的,聽說您 老年輕時偌高的紫禁城,也是一躍而上,怎么今兒個您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 風?」 陳得魁臉上一紅,笑罵道:「小猴子,你敢臊咱陳三爺面皮,招乎咱老人家 揭了你的皮。」大概陳得魁往常在茶園里,指天劃地,胡吹一氣,今兒讓小伙子 揭了短去。小伙子舌頭伸了伸,做了一個鬼臉,眾茶客起了一陣哄笑。 陳得魁又說下去,道:「蒯浚躍身下樹,兩手卻抓了一把松針,只見他左手 一揚,那徑尺的木柱,被松針釘入一半,那軟的東西,怎會刺進去,可把眼都看 直了,咱昨晚兒方信飛花摘葉均可傷人之說,這還不算奇,還有奇的,珊浚右手 又是一揚,打出松針將原嵌入松針迫出柱外,你說這不是怪事嗎?」 此時一茶客道:「想必陳三爺又在替他加油添醋啦,世人哪有這好功夫的人, 別混吹啦,怕不讓別人笑掉大牙。」眾茶客又是一陣哄笑。 這時坐在角落的一人,緩緩起身離座百了,頭戴一頂瓜楞皮帽,戴得很低, 幾乎半邊瞼遮沒,光線很暗,瞧不清那人面目。只見那人步出正和接,踏雪走去。 陰醒布空,朔風呼嘯,那人出得西城,身形變疾,往小清涼山走去。 眼前是一片琉璃世界,冰天雪地凜冽特甚,那人一勁地往小清涼山下鼓風疾 走。前數(shù)天一場大風雪,將小清涼山平添了數(shù)尺厚,又經(jīng)過幾天幾夜的猛烈北風 一吹,凍成厚厚的一層堅冰,不要說是人走,就是蟲獸也無法爬行,可是那人雙 肩一振,兩足飛點,不容一刻緩氣,捷如糜鹿成之字形望山顛馳去。 小清涼山,一名西山,在宛平縣西,山高聳入云,嗟峻巍峨,涉其巔麓寒冽 特甚,入冬降雪易積不溶,自下望上,如初琢之玉,潔白而峭峻,燕京八景,有 西山霽雪之稱,其景之美,出自天然,山鹿有庵,佛像巍峨,廣植臘梅數(shù)千百本, 極為清麗壯觀,小清涼山本為名勝游地,除開冬日寒冽游人特少之外,其余春夏 秋三季游人不絕于途,以春日游者最盛,其時萬卉爭艷,芳斗紅紫,所謂花香枝 頭,鳥鳴林上,流泉潺潺,其聲錚錚,如彈古琴,如擊玉磬,徘徊其處,輒為神 往,初夏則綠樹萌濃,金蓮花香郁于荷塘,秋則滿山紅葉,恰麗奪目,昔人詠西 山詩云:「石洞飛來一道斜,坡陀背影見人家,巒岡十里相聯(lián)縱,飽看山崖桔梗 花?!箍梢娦∏鍥鲲L景之美。 此時此刻小清涼山正是千山鳥飛錯,萬徑人蹤滅的境界,僅有那人彈丸飛縱 似的,馳赴山嶺。只看那人身形停處,正是水月庵前一片梅林處,寒梅吐艷,幽 香沁人,忽見人影一晃,梅林中轉(zhuǎn)出一老者,那人一見,喚了聲:「雷二弟,這 么早就來了?!鼓侨苏乔な掷讎[天,老者卻是九指神丐蒼璽。 乾坤手雷嘯天用手整了整帽檐,笑道:「一大早就跑來了,還不是報信來著?!?/br> 說著,兩人并肩緩緩向水月庵門前走去。 乾坤手雷嘯天道:「果然追風刺猬錢寧所探消息不差,貴門南支掌門人蒯浚 已然來京,聽說落在三貝子府中,依小弟猜測南支丐門來的當不在少數(shù)?!?/br> 九指神丐蒼璽雙目精光暴射,微哼一聲道:「他來了,這本好戲有得瞧啦?!?/br> 雷嘯天道:「三弟來了就好,不知白大俠口信帶到?jīng)]有?!?/br> 九指神丐蒼璽微一沉吟,道:「我看總帶到了,鐵指仙猿白羽人最機靈,三 弟日內(nèi)諒也就來了,不過在老三未到之前先要鋪排一下,免使門下無辜受殘?!?/br> 雷嘯天點點頭。 驀見庵內(nèi)閃出兩個老叟,身后尚隨著五十上下,發(fā)鬢灰白的化子。這兩老叟 便是丐門二長老星河約客婁雍,三長老竹杖叟洪潢,化子是北京地面的團頭北天 一雁孫思遠。星河釣客婁雍笑道:「雷老師早來,想是得著什么消息?」雷嘯天 把前話重說了一遍。 婁雍冷笑一聲道:「蒯化子來了,這是他自找死路,想借三貝子與和坤勢力, 脫離本門約束,成為南派盟主,這是癡心夢想?!?/br> 竹枝叟洪潢搖頭說道:「婁老二未免小看了他,激化子功力只在我等之上, 人又明激異常,說不定暗中還有圖謀,為此之故,昨日命孫思遠攜紫銅令符,令 北京地面所有的門下,一概潛伏,不待局勢澄清,不準露面。」 話猶未了,只見一中年化子,渾身血污,跌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