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外面被陸別鶴打開，手掌側(cè)著擱在門框上方，護(hù)著白茶的頭，再牽著人出來，遠(yuǎn)遠(yuǎn)在路邊看著那邊。

"可以嗎?"陸別鶴的手將白茶的握得很緊，他幾乎將白茶整個人環(huán)在懷里，雪天里的唯一溫度便霸道地擅自去撲向白茶，夾雜著烏木的冷沉淡香。

白茶去望那身姿筆直清冷的女少主，他的烏睫又長又濃密，沒一會兒就落上漂亮的雪花，融化進(jìn)他晶瑩漆黑的瞳孔里。他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為什么會來看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

楚蘊玉對視線最敏銳，她當(dāng)是有誰在看她，凌厲鳳眸不耐煩地閉了閉，突然轉(zhuǎn)過頭去看，卻剛好對上了那又怯又柔軟的，遠(yuǎn)遠(yuǎn)站立的人的目光。

白茶見楚蘊玉發(fā)現(xiàn)了他，目光又兇，嚇得他立時就要往后退幾步，后背被浸在一片炙熱才想起來，他已經(jīng)被陸別鶴環(huán)在了懷里。于是鼓足勇氣去回視楚蘊玉，卻見那原本充斥著不耐煩與兇戾的凌厲鳳眼霎時收了所有兇氣，難得有些茫然與驚訝，分明還是那雙冰晶鳳眼，白茶卻覺得，那眼睛里緩緩漫上一層薄霧來。

那層悲哀的薄霧不是淚，只是一種異樣的情緒，白茶看不懂，他只看到那美麗高傲的女人停了手下的動作，長久而貪婪地凝視著他。

他們隔著一條鋪滿白雪的路對視，馥郁的漫天白色雪絮成了天然簾障，白雪簌簌，落在地上的聲音像燈籠的柔軟絨毛敲打著透明玻璃。

白茶沒有敢走近，但他又覺得自己一定要去做些什么，一定要做些什么的，讓兩個人多少都寬下心。于是在楚蘊玉靜靜看他時，稍稍用力，掙開了陸別鶴的懷抱。

"我想過去送送她……"見身后的男人眉眼深肅，表情里滿是不贊同，白茶鼓起勇氣說。

他伸手拽住男人衣角，祈求一般晃了晃，地面白雪的反射冷光下，一撮細(xì)長潔白的指，搭在沉黑色的冷硬衣角上，有種格外的煽情。偏那白指的美人不自知，漂亮面容上滿是祈望的水波，動人粼粼地往男人心口上倏忽撫摸。

"有個條件。"陸別鶴便也沒有為難他，伸手揉亂他的發(fā)，簪子一端許是沒簪緊，一縷墨痕掉落在白茶裹得很緊的狐裘上。陸別鶴將那攪亂人心的頭發(fā)挽到白茶玲瓏的耳朵后面，淡淡道:"今晚來我房里。"

"可是……"白茶立刻呆了一呆，急忙提醒他道；"可是晚上，淮洲就回來了，我……我合該……"

他合該是個好妻子，像所有的從前那樣，將陸淮洲的衣服搭在衣架，和他親吻，被他按在床上，柔順地化成一汪軟濛濛的春水。

陸別鶴略低了頭去看他，臉上似乎是沒什么表情，語氣平平地說:"回來再說，先去吧。"

"好吧……好。"白茶應(yīng)許下來，然后逃一樣往楚蘊玉的方向去，手腕被人拽住，塞了一把雨傘細(xì)長的骨柄。

陸別鶴整了整他的衣領(lǐng)，眼睛里看不清什么表情，道:"打好傘，別淋到了。說完話就走，不必和她說那么多。"

白茶應(yīng)好，爾后撐著傘走近楚蘊玉。

隔著濛濛白雪和一道寬闊而雪白的路，裹挾著雪花的清風(fēng)吹過來，漂亮雪花絞纏進(jìn)白茶清透的碧玉簪旁邊的漆黑發(fā)絲。

楚蘊玉的長眉略有些困惑地皺起來，她看著被自己深深傷害過的純白月亮，朝著自己走過來，幻夢一般。這是她夢里都不敢奢求的場面。

白茶沒有走得很近，他停在楚蘊玉面前，兩人中間隔一點兒距離，距離里浮動著清冷的風(fēng)和香氣。

“沒有想到白茶會來送我?！背N玉看著明顯有些緊張的白茶，率先開了口，她微微彎了眉眼，做出有些輕松的表象。

白茶注意到，楚蘊玉瘦了，清凌地立在那里，她微微偏過頭的時候，一截裸露的脖頸上，露出一點兒深紅和淡褐的深深疤痕。楚蘊玉很快站直，那點兒像是新鮮的疤痕的影子一晃而過，被立起的深綠色硬挺領(lǐng)口擋住。

“我也沒有想到……我想過來說一聲，我沒有……”白茶停頓了一下，白色牙齒無意識地咬了咬紅色下唇。

“我原諒你了?！卑撞枵f。這句話似乎不難說出口，他看到面前的年輕女人安靜地凝視著自己，一雙從來倨傲的凌厲鳳眼里面漫著他看不懂的情緒，有點傷心的樣子，瞳孔映著雪，一同霧濛濛地下著。

“你從來最溫柔。”楚蘊玉沒有笑，她始終凝視著白茶，似乎要把他鐫刻在眼底心里，她開口說他，嗓子一陣哽住，又吞下脆弱的聲音，反復(fù)地說：“你從來最溫柔……你從來最溫柔，白茶，你在故意懲罰我嗎？我寧愿你來傷害我，讓我好受一點?！?/br>
白茶側(cè)了側(cè)頭，他沒說什么，只是將手里的傘撐到楚蘊玉的頭上，為她擋住那簌簌涼意，傘外冷雪呼嘯，傘下一方小天地。嗷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只是，楚小姐，我原諒你了?！卑撞杼ь^去看楚蘊玉發(fā)紅的眼角，聲音很淡，像是一種平靜的安慰。

“楚小姐是女孩子，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冬天不要穿這么薄，下大雪了要打傘，雪花很漂亮，可是淋雪會頭痛，也容易會生理痛。”白茶讓楚蘊玉拿住這柄傘，平靜地說：“邊疆很苦，楚小姐要愛惜自己，也要愛惜別人的身體，那管藥讓人很痛苦，那不應(yīng)該是表達(dá)喜愛的方式。”

“楚小姐不比我大多少，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我原先……在那之前，聽別鶴夸贊你，是很能吃苦，很倔犟的，但我總想，應(yīng)該很累?！卑撞枭锨氨б槐Y節(jié)性的，一觸即分，“我原本不想說這么多，但是我碰到的女孩子并不多……不知不覺，就說的多了點，望楚小姐不覺我煩?！?/br>
他最后一句已有離別之意，楚蘊玉見他轉(zhuǎn)身要走，情急之下抓住了白茶的袖子。

“你給了我傘，你用什么……我習(xí)慣了。”楚蘊玉握著那柄傘，見白茶轉(zhuǎn)身疑惑看她，半天才蹦出來這一句。

“只是覺得，你是女孩子?！卑撞鑶∪?，微微彎了眉眼，楚蘊玉看到他漆黑溫柔的瞳孔，旁邊落了六角的漂亮雪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