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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位置,看著窗外配合地鐵時速同頻閃動的動態(tài)廣告。廣告畫面因為地鐵的晃動而有一點輕微的起伏,但是不妨礙葉欽看清楚拿著能量飲料暢飲的那個身影,旁邊還用加粗的藝術字寫著“鄭飲有你”。葉欽不由微微躬下腰,將臉埋進了掌心里,直到聽到廣播播送“亳大醫(yī)院”的到站通知,他才緩緩扶著欄桿站起來走下車。雖然路上的人不多,但是一靠近醫(yī)院,人流就明顯地密集起來了。像是一種條件反射似的,葉欽只要一看到醫(yī)院,就會得到腿疼的心理暗示,還沒走到理療室,他就已經(jīng)疼出了一身汗。連著來過兩天,大概是因為葉欽一直帶著墨鏡和口罩,護士看他的目光越來越好奇。尤其是今天,葉欽一進來護士就格外注意他。“今天還是循環(huán)儀啊?!弊o士說出那三個字,葉欽身上的汗就有厚了一重。自從他的腿受了傷,每個月都要做五天理療,只不過之前童峻在家里給他裝了理療的儀器,雖然疼也是疼的,但是好像在他和童峻的家里,疼痛總是能得到緩解。其實現(xiàn)在想起來,童峻對他也沒有不好,只是那種好像是一種對待高層員工的優(yōu)待,而不像是對待一個放在心上的愛人。他搬出來之后也訂了一臺新的理療儀,但是從國外運進來過關還有一段時間,所以暫時還是要到醫(yī)院做理療。他這個月剛做過兩次理療,每次都疼得他簡直懷疑這臺儀器是要把他的腿重新折斷再拼上。護士給他綁好固定帶,把儀器啟動了,看著葉欽額角出了不少汗,抽了張紙巾給他:“你這個腿就是要長期做理療維持正常循環(huán)的,不然可能年紀大了會影響行走的,現(xiàn)在還好吧,平常走路看不出來什么吧?”葉欽疼得說不出話來,只是輕輕搖搖頭。理療差不多有十分鐘,葉欽看著表,一秒一秒地數(shù),秒針上好像嵌滿了燒紅的鋼釘,每動一下就從他的左腿上滾出一排皮焦rou爛的血窟窿。他控制著自己不要呻/吟出聲,抓著扶手的指節(jié)全泛白了,牙根咬得直發(fā)酸。等護士過來結束療程的時候,葉欽的后背已經(jīng)完全被汗?jié)裢噶恕?/br>護士又瞥了瞥他墨鏡下光潔白皙卻沾滿汗珠的皮膚,刻意壓低了聲音:“您是明星吧?”葉欽扶著扶手,疼得一時動彈不了。護士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默認了,又湊得近了一點:“肯定是吧?我第一次見你就覺著面善,您是鄭飲吧?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我女兒特別喜歡……”“我不是?!比~欽打斷她,扶著扶手慢慢從座椅上站起來,扶著墻慢慢往外走。護士卻不肯善罷甘休,往前跟了兩步:“您準是鄭飲吧?你給我簽個名兒,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葉欽左腿鉆心地疼,讓他一句話也不想多說,直接丟給護士一句:“再跟著我,我就投訴你?!?/br>護士停住腳,訕訕地說:“不是就不是唄,火氣還挺大?!?/br>走出診療室,葉欽就感覺腿上的疼痛退了一大半,簡直讓他懷疑剛才那種抓心撓肺的疼全是他自己夸張的想象,是一種其他疼痛的刻意施加。一進家門,左腿上只剩下一點點可以忍受的酸痛,并不影響行走。葉欽如釋重負地走到酒柜前,拿出那瓶剩下的茅臺來。他前兩天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喝一點酒就能緩解疼痛,不管是心里的,還是腿上的。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抿著。他在酒里面一向是偏愛紅酒的,如果一定要喝白酒,非茅臺不喝,這都是他年少成名養(yǎng)出來的刁鉆習慣。他是真心喜愛茅臺的,不辣,回味甘甜又不失醇厚,所以每一次他都是帶著享受的心情去品味的。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他把自己喜愛的酒當成了止痛藥,太狼狽了。但其實他也不是傻,他是沒辦法。他就是忘不了童峻怎么辦呢?他一閉眼就想起來童峻在初夜的時候跟他說“你是我的月光,明亮卻不刺眼”,下一秒就是“我追求過鄭飲,那又怎么樣呢?”。他就想自己這么多年,隱藏了自己性格里的所有棱角,努力去做童峻口中那個“明亮卻不刺眼的月光”,原來是活到了別人的模子里。他原本是耀眼的太陽,為所欲為肆意張揚,削掉了自己百分之九十九的光芒,原來成就的是一段虛假的月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沙發(fā)上睡著的,一覺醒來天又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理療的強度有點大還是別的原因,他覺得今晚的左腿格外地不舒服,就有些懶得做飯,只是從儲藏間里翻出來幾包方便面,水也沒燒,直接干嚼了就算是晚餐。理論上接下來的兩天葉欽也應該去做理療的,但是他一想到路上的預告片和廣告,還有理療室里那個滿臉八卦的護士,就完全沒有出門的動力。而且他還發(fā)現(xiàn),原來酒精這個東西,真的是存在耐受的。起初他喝個小半杯,疼痛就會減輕了,前面幾天他都要喝一杯多才有用。但是慢慢地,他發(fā)現(xiàn)自己喝完三杯,還是疼,他也分不清是心還是腿,疼得他總想起來過去那些事兒。想起來他這條腿剛斷的那段時間,女經(jīng)紀人不停地敲打他:“葉欽啊,你是個演員??!不光腿斷了還破了相,祖師爺賞的飯你不想吃了是不是?問你怎么弄的你也不說,你這孩子真是要把人頭都愁白了!”想起來他第一次跟童峻說腿疼,童峻立刻就派人把理療儀買回家了,他那個時候是真的感動,但是最后怎么童峻又記不得自己是哪條腿疼了呢?有時候葉欽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他覺得自己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眼淚,肯定都是從嘴巴喝進去的酒順著五官之間的聯(lián)通從眼睛里流了出來,所以他喝了幾杯都好像沒什么用。還是疼。葉欽不停地鼓勵自己:別想他啦,你是葉欽啊,快振作起來!但是五年的光陰哪有那么容易擺脫,哪怕是虛假的愛,摞在一起也是沉甸甸的,哪怕是偽裝的性格,也會真刀實槍地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溝壑。不知道喝到第幾杯,葉欽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隨便在臉上抹了一把,按了接通鍵:“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