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0
悠悠地晃掉一身依依不舍。他雖然惆悵,卻也想得開。他本來就是天降來客,在郴國皇宮里停駐多半載,每天都過得很快活,離開也沒有什么遺憾。左右是回不了家的,干脆身化飄萍,四海為家,倒也瀟灑自在。那些讓他牽掛的,也只是漫長的一生中匆匆來去的過客罷了。相逢須盡歡,別后長相憶,這就足夠了。他臉頰泛紅,睡得沒心沒肺,一點也看不出對未來的惶恐和不安,仿佛他只是出門逛個街,而不是嫁到遙遠的異國他鄉(xiāng)。采薇再一次見識了九公主的淡定,心中十分佩服。內務府給他配備的陪嫁宮人都在后面的馬車里,貼身服侍的只有她一個。天色漸暗,采薇點起琉璃燈,輕聲喚主子起床。夏云澤睜開眼睛,有片刻恍惚,他盯著車頂晃動的流蘇,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月底辦卡八折優(yōu)惠贈兩節(jié)私教課姐你考慮一下過了這村沒這店啊?!?/br>采薇聽得一頭霧水,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生怕小主子中了邪。“沒事?!毕脑茲煞鏖_她的手,“我現(xiàn)在很好?!?/br>是啊,比起以前滿街發(fā)傳單、點頭哈腰追著人家屁股求辦卡、為業(yè)績不惜犧牲色相貢獻胸肌任人摸的日子,現(xiàn)在仆役成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實在太舒服了。舒服到讓他覺得再不知足就會天打雷劈。可是人心哪里會真的知足呢?以前為業(yè)績搶破頭的時候常幻想自己一覺醒來變成權貴多好,割草都用金鐮刀,現(xiàn)在真成了權貴,又覺得像籠中鳥一樣不自由,只好念一遍當年的磨嘴皮子話,憶苦思甜,哄哄自己罷了。要是讓他媽知道他這番心理活動,八成會翻個白眼,甩他一句你咋不上天?夏云澤想到他的老母親,心里熨帖又傷感,唉,未能盡孝就英年早逝??!他正胡思亂想,還沒意識到馬車早停了下來,暮色中,有人輕扣車門。夏云澤彈起身來,趕緊戴好幕離,正襟危坐,擺出一副靜若處子的端莊相。采薇傾身打開車門,笑道:“是殿下呀,有何吩咐?”蕭明暄將托在手中的瓷盤遞給她,聲音清朗帶笑:“不敢當,剛烤了一只野兔給小皇嫂加餐,有勞采薇jiejie了?!?/br>長輩身邊有頭有臉的丫環(huán)都得敬著,嫂子雖然是平輩,但不是還有句“長嫂如母”嘛,一聲jiejie采薇還是擔得起的。就是蕭明暄這彬彬有禮的君子風度讓夏云澤有點消化不良。他以前覺得這人臉厚心黑神經粗,怎么幾天不見就改弦更張啦?人家客客氣氣,他也不好冷若冰霜,夏云澤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地說:“妾身謝過殿下?!?/br>恰巧這時灶上婆子拎著食盒過來,蕭明暄不好再逗留,意猶未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夏云澤松了口氣,垮下肩膀,等采薇關上車門擺好杯盤之后,他摘掉幕離,趕緊吃飯。“采薇姐一起吃,出門在外不必拘禮?!狈凑@么多菜他一個人也塞不完,更不好意思讓人家干等著最后吃冷飯。采薇謝過一回,拿起筷子,眉宇間有些憂慮,遲疑片刻,輕聲道:“那位殿下看您的眼神不對勁,主子警醒些,不要落單?!?/br>夏云澤噎了一下,這還沒到東宮呢,宮斗就要開始啦?“哪里不對勁?”方才戴著幕離什么也看不清,就算看清了,以他的粗神經病,也不一定能看得懂。太不對勁了,像毒蛇盯住青蛙,像豺狼聞到血味,眼底透著貪婪、陰鷙和兇狠,讓人不寒而栗。又要表述精準又不能言辭太粗俗污了主子耳朵,采薇斟酌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就是慣偷看到別人口袋里錢財?shù)难凵??!?/br>她說得完全是兩碼子事,但夏云澤竟然一瞬間情商上線,看著對方難以啟齒的表情,福至心靈,點頭表示略懂:“他想偷皇嫂?”采薇一拍手,滿臉欽佩,崇拜的眼神讓夏云澤都不好意思了。他沒好意思告訴人家他上輩子看的種馬文里有不少嫂子文學,耳濡目染之下近墨者黑,一看到餃子就想到嫂子,條件反射,污力滿滿。可這事攤到自己身上可就不好玩了,別說他是個假的,他就算是個真姑娘,也不想摻和兄弟倆的奪位之戰(zhàn),搞得里外不是人。“再看看吧?!比f一是燈光昏暗采薇看錯了呢,夏云澤嘆了口氣,胃口全無,“你放心,我記住了。”蕭明暄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不然別怪自己掏出來放一泡尿呲醒他。事實證明采薇目光如炬充滿洞察力,蕭明暄這幾天有事沒事就湊過來獻殷勤,鮮花野果絡繹不絕地送,打到獵物也把最肥美的一塊留給他,一口一個“小皇嫂”叫得親昵又熱情。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努力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夏云澤不僅沒有如愿以償?shù)乇贿z忘在角落,反而在蕭明暄的死纏爛打之下成了眾人焦點。導致他連下車透個氣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縮在采薇身后像個受氣的小媳婦。這日子太他媽憋屈了,雖然確定蕭明暄絕對白忙活一場最后連個屁也偷不著,但是整天被這么滋擾,他要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只能在沉默中變態(tài)了。要不是早與蕭明暄打過交道,知道那人皮厚心黑不要臉,說不定他真會被對方誠意萬千的模樣蒙騙過去。一想到渣男都是用這種套路來欺騙小姑娘,夏云澤就義憤填膺,翻出他舅給的“長醉”,決定替天行道,給那個不知死活的混帳小子好好上一課。扭一扭、泡一泡二九、行程過半,山路漸多,車隊行進越發(fā)艱難,拖出蜿蜒曲折的一字長蛇陣。由于兩國往年交戰(zhàn),商路斷絕,道邊的驛站行館都破敗不堪,他們這些天到晚上就搭起帳篷,或在馬車里過夜。初夏天氣,夜里春寒褪盡,晚風清涼,吹得人渾身舒爽。一行人穿過密林,在湖畔駐扎,夏云澤看著夕陽晚照下的粼粼波光,心曠神怡,趁采薇整理行李的空檔,他戴上幕離跑到水邊,感受著沁入鼻端的涼潤氣息,舒服地嘆了口氣。湖光山色,美不勝收。這些天生活起居都在馬車里,每天就是弄幾盆水洗凈手臉再擦擦身體,讓他這樣粗神經的糙漢子都覺得渾身不舒服,此時看見湖水清澈明凈,好想脫光了跳進去。可惜只能想想,夏云澤在柔軟的草叢中坐下,低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