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一個人出門買東西，做夢也料不到會被綁架……

“沈大哥？你還好吧？”季安安又叫一聲。

沈默猛然回過神，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說：“我有點(diǎn)不舒服，想去一下洗手間?！?/br>
季安安見他臉色確實(shí)不好，便松開了他的手問：“要不要叫大哥陪你去？”

沈默朝季明軒的方向望一望。

他正同趙奕說話，兩人不知聊到什么，趙奕笑得十分開心，一雙眼睛只是黏在季明軒身上。

沈默搖頭道：“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br>
他撥開人群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大廳里的燈光有些太刺眼了，打在人臉上白晃晃的一片，無論男女老幼，眉骨處都似有一道猙獰疤痕。短短一段路，沈默走得極慢極慢，走進(jìn)洗手間時(shí)額角全是冷汗，連鬢發(fā)也被打濕了。

鏡子中映出來的臉白得嚇人，沈默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洗手。

冰涼的水嘩嘩沖著他的手。

他右手的傷早就痊愈了，手上連一點(diǎn)傷痕也沒留下，但他永遠(yuǎn)忘不了曾經(jīng)有人將他的手踏在地上，一根一根踩斷他的手指。

被綁架的時(shí)候，他原本有過逃跑的機(jī)會。他躲在草叢中，一遍一遍打周揚(yáng)的電話，但是那個記在心尖上的號碼，偏偏怎么也打不通了。

后來他被抓回去，才從那群人口中聽說，周揚(yáng)是跟季安安一起出國了。多可笑，他這個被拋下的人，竟然最后一個知道真相。

當(dāng)時(shí)他渾身是傷的躺在地上，手指被人踩得變了形，親耳聽見骨頭斷裂的咔擦聲，疼得叫也叫不出來。

真正刻骨銘心。

“噠、噠、噠?！?/br>
洗手間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沈默的手一抖，仿佛又回到了拼命逃跑的那個時(shí)候，他慌不擇路地躲進(jìn)一間隔間里，死死鎖住了門。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轉(zhuǎn)進(jìn)了洗手間里，在每一個隔間前停留片刻，像是在尋找什么人。

沈默怕得不行，從衣袋里摸出手機(jī)，飛快地按下一串記得爛熟的號碼。

手機(jī)屏幕上立刻跳出季明軒三個字。

沈默呆了呆，怔怔看著這個名字。

他幾乎忘了身處何時(shí)何地，但還記得自己跟季明軒正在冷戰(zhàn)。

若是打過去，季先生會不會接電話？

他害怕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害怕那段噩夢般的回憶，但是更怕?lián)芰穗娫掃^去……依然是無人接聽。

可能季明軒只顧著跟趙奕說笑，根本聽不到電話鈴響。

沈默盯著屏幕上那三個字，看得眼睛都酸了，才用冰冷的手指按下了刪除鍵。

三年前的那一天，他叫了無數(shù)遍周揚(yáng)的名字。

直到后來在醫(yī)院病房醒過來，他才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會來救他。

第22章

腳步聲越來越近。

沈默深吸一口氣，一只手抓著手機(jī)，另一只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那腳步聲在他藏身的隔間前停了下來，接著就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沈默身體抖得停不下來，他怕自己不小心發(fā)出聲音，連忙將手指塞進(jìn)嘴里用力咬住。就在這個時(shí)候，卻聽外面有人叫他道：“沈默?！?/br>
聲音是再熟悉不過的。

沈默渾身一震，仿佛忽然落進(jìn)了某個夢境中。他身上僅剩的一點(diǎn)力氣也消失無蹤，手撐在門板上，小聲問：“季先生？”

是怕聲音太響，自己會倏然醒轉(zhuǎn)過來。

季明軒說：“是我?！?/br>
沈默安靜片刻，慢慢開了隔間的門。

站在門外的自然是季明軒。因?yàn)槭羌景舶灿喕?，他今日的穿著格外講究，西裝筆挺，氣宇軒昂。

他看著沈默道：“聽安安說你身體不舒服？”

沈默沒有做聲，只怔怔看了他一會兒，然后低頭去翻自己的手機(jī)。輸入一串號碼后，屏幕上再度跳出“季明軒”三個字，他這次沒有遲疑，直接按下了撥號鍵。

鈴聲很快響了起來。

季明軒表情微愕，但還是取出了手機(jī)。

沈默握著手機(jī)與他對視，耳邊傳來等待接聽的“嘟嘟”聲，緊張得手心微微冒汗。不知過了多久，手機(jī)里響起季明軒略顯低沉的嗓音：“沈默？”

他撥了無數(shù)次的這通電話……終于有人接聽。

沈默腳下一軟，差點(diǎn)摔在地上。

季明軒及時(shí)扶住他胳膊，問：“怎么回事？生病了嗎？”

“季先生……”沈默捉著季明軒的衣襟道，“我看到那個人了……”

“什么人？”

沈默也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只是在眉骨處比劃了一下，道：“這里……有一道疤?！?/br>
他說得沒頭沒尾，自己也覺得語無倫次，偏偏季明軒聽懂了。

季明軒“唔”了一聲，說：“原來是他?！?/br>
又說：“我倒是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從牢里出來了?！?/br>
沈默反而覺得奇怪：“季先生還記得那個人？”

季明軒沒回答，只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直直望進(jìn)他眼睛里，問：“怕嗎？”

沈默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他也知道自己有點(diǎn)被害妄想了，當(dāng)年他被人綁架，完全是因?yàn)橹軗P(yáng)的緣故，現(xiàn)在他跟周揚(yáng)毫無關(guān)系，誰會來注意他這個小人物？

但當(dāng)時(shí)的恐懼深深刻印在身體里，他實(shí)在控制不住。

沈默不說話，季明軒便沒再追問，握一握他的手道：“怎么這么涼？”

說完就脫了外套下來丟在他身上。

沈默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接住季明軒的西裝。

季明軒一邊動手挽起襯衣的袖子，一邊對他說：“在這里等我回來?！?/br>
“季先生？”沈默一頭霧水。

季明軒沒理他，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快到門口時(shí)，卻又回過頭望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yáng)，說：“等著?！?/br>
沈默已經(jīng)習(xí)慣聽他的話了，也生不出別的念頭來，就抱著那件西裝在洗手間等他。

西裝上還殘留著季明軒的體溫。

說來也怪，只是跟他說了幾句話，沈默就覺得定下心來，先前的種種恐懼竟如潮水般退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沈默不知出了什么事，連忙循聲跑了出去。走了沒幾步，就見通往大廳的走廊上圍了一圈人，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聽見別人的議論聲。

“真是想不到，那個季先生竟然……”

“是不是喝醉酒了？”

“誰知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br>
沈默聽說跟季明軒有關(guān)，更是緊張了一下，抱緊懷里的西裝，撥開人群往前面擠去。他好不容易擠進(jìn)圈內(nèi)，只見季明軒立在那里，身上只穿一件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他右手不知為何受了傷，滲出一點(diǎn)點(diǎn)血跡來。

而不遠(yuǎn)處的地上則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