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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從此瀛臺山便再容不得你,就這瀛臺仙君一號而言,便是從此隕落了,你的徒子徒孫保不準還要為你披麻戴孝,奔喪吊唁?!?/br>“我明白?!笔挓o音聲音淡淡,似是并無心緒波動,“無妨。我已留書靈犀,安排眾務。瀛臺山俗務我向來不管,眾子弟之道業(yè)我亦鮮少掛心。若他們愿意,我不在亦可自成宗門,若不愿,就此散去,天地廣大,無處不可修行?!?/br>“沒有瀛臺仙君的瀛臺山,終究是不一樣的?!鄙届`低聲道,語罷靜默良久,直至雪水敲打棋上,方摸了摸下巴,回過神來,瞇眼而笑,換了個話題,“如此,你卻要到何處去?”他這一問自是存了打趣的意思,蕭無音卻坦然應道:“我去找謝靈徵?!?/br>“哦?”“我去找謝靈徵?!笔挓o音垂眸,“他去何處,我便去何處,從此生死為依,再不分開?!?/br>“那我可就直問了,”山靈敲了敲桌面,道,“你又當以何身份去他身邊?”蕭無音皺了皺眉:“這重要么?”“當然重要!”山靈一擊掌,道,“他曾經喚你作師尊,被你逐出門墻后,又敬你為仙君。只是如今你既不是他的師尊,又不是瀛臺仙君,卻要緊隨著他、癡纏著他,將來說不準還要對他指手畫腳,不許他娶親,不許他成家生子。如此一來,他又該叫你做什么?倒楣煞神么?”蕭無音沉思片刻,蹙眉道:“我不在乎他叫我什么,我是何人本不重要,我只想與他相伴相隨,想每時每刻擁他,吻他,碰觸他。他愿喚我?guī)熥?,我便是他的師尊,他叫我是誰,我便是誰?!?/br>“我看不止如此,你八成還想要趕著去與他行雙修之道,成b魚水之好?!鄙届`笑道,“你從前便對他憐愛至甚,霸道至極,不許他深交友人,愿為他自損其身,甚至就死。世間哪有這般模樣的師徒情分,依我看來,師長之號實乃障目之葉,好讓你將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妥當的不妥當的全推到上邊。只是如今這擋箭牌撤下了,你是誰,他是誰,他又是你的誰,這些個問題,可是該好好想想了?”蕭無音怔神片刻,手中白子不知何時壘成了小小一堆亂石,他未作應答,只道:“你與我說這些,似是對此并無非議?”山靈拈須莞爾:“我坐觀天人多年,凡人化為石頭的,屬實常見,石頭生出人心,卻還是頭一回。山川亙古,流水朝夕,石頭看上百年還是石頭,人卻是會動,會變,會逆天而行,會溯流而上,會知不可而為之,倒要有趣得多。不說我,無音,你可想好要怎么去見你的心上人了?要不要小老兒給你出出主意?”他話音一落,未等蕭無音應答,恰是一陣料峭風起。樹下一陣靜默,蕭無音再未開口,只一顆顆將棋子齊整收回簍中,山靈也不再追問,單是含笑打量他,看著春風吹拂下,瀛臺仙君墨意氤氳的眼。春雪化去,融為淅淅瀝瀝的纏綿春雨,正是個飲桃花佳釀的好時節(jié),雪發(fā)仙君未嘗飲酒,卻已先一步醉去了。晚春之際,春蟬初噪,院里的夜來香發(fā)了花。謝靈徵夜半才沉沉睡下,天氣有些燥熱,他身上卻寒涼如初,便依舊抱著暖爐,披著厚被,蜷得像個蝦子。大紅斗篷被他枕在腦下,睡夢酣時,他便將半張臉埋了進去,面頰壓在花葉刺繡上,有些泛紅。他不知做了什么夢,眼皮跳的厲害,喉嚨中發(fā)出淺淺的氣音,仿佛在說著什么,又好似只是在笑。故而當那只修長素白的手輕輕搭上他裸露在外的手背時,他只下意識掙了掙,繼而便受惑于溫熱的掌心,反客為主地抓住了那節(jié)手腕。直到掌心的溫度燙得有些不同尋常,謝靈徵才驀然驚醒。他一抬眼,便見白發(fā)仙人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他,幽黑的目中映著三分月色,雪色廣袖輕輕搭在他身上,蘊著一股夜來幽香。他呆呆地躺著,不敢動彈,心潮涌動,目光一點點從發(fā)頂移到發(fā)絲,從眉心的疤痕移到幽黑的眼,用刀鐫斧鑿般用力的視線凝視了許久,直至聒噪蟬鳴斫痛他的耳,方反應過來,猛松了手。溫熱的觸感依舊滯留指尖,他忍不住想:這八成是做夢,蕭無音身上,又豈會這樣熱呢。“靈徵?!?/br>蕭無音輕聲喊他,聲音低而喑啞,帶著些許生澀,似是許久未有開口,又似暗抑著喉頭哽滯。謝靈徵卻問:“你怎會來我夢中了?”蕭無音一怔。“你已經許久不曾來我夢里了。”謝靈徵道,“天雷劫后,我便鮮少做夢,上回做夢還是夢見暖爐變成了一個鍋子燒起來,把我的床簾被褥通通點著了,唯獨沒有點著我?!?/br>蕭無音不言,伸手觸了觸他的額頭,許久后,方柔聲道:“我去給你尋個不會起火的新暖爐,可好?”“那卻是有些不好意思?!敝x靈徵面色微紅,雙目因為困倦而半闔著,他伸手拭了拭酸澀的眼角,復又喃喃,“仙君,你來我夢里……想做什么呢?”蕭無音靜靜聽著,忽而俯下身,吻住了那雙淡色的嘴唇。謝靈徵小聲驚呼,伸手將他推開,斥道:“你這夢魘,怎么能做這等褻瀆仙君的事情!”蕭無音卻牢牢按著他的手腕,不讓他掙動,復又親吻上他的唇:“你問我想做什么,我想與你做夫妻,好不好?”謝靈徵傻了眼,用力掐了一下掌心,只覺這夢做得荒謬過分,須得即刻醒來。蕭無音抓住那只冰冷的手,一點點分開他緊閉的手指,垂首吻了吻泛紅的掌心,再次問道:“不做師徒,做夫妻,好不好?”第27章訴衷腸光景旋消,月沉日起。謝靈徵怔神良久,直至旭日暖光從紗窗間傾瀉入室,將亮堂的火光映照在仙人新雪般的發(fā)上,他才一點點醒悟過來,這不是幻夢。這不是幻夢。他的手仍被蕭無音緊緊抓在掌心,他感知到對方手腕處筋脈的搏動,他知道那搏動連同著一顆冰清雪冷的仙人心,但它跳得那樣快,那樣熱,連帶玉石般的手掌上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心如鼓,體生汗,發(fā)如霜,兵刃摧,衣納垢,是為天人將隕。仙人墮入凡塵,仙體化為凡胎,仙魂讓渡給了全部的六欲七情,漫長無盡的仙壽再不得天道法則之庇佑。謝靈徵怔怔問道:“仙君,你做了什么?”蕭無音神色未變,只道:“瀛臺仙君已隕?!?/br>謝靈徵恍然明白過來,他這才覺察到蕭無音身上那層掩不住的煞意如今已然蕩然無存,他眼前所見所感,除姿容氣韻尚與昔日仙人相同,其余并無半點相類。“仙君何苦為靈徵自損壽元……”他茫然低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