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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又沒了聲兒。“怎么,那時你是打算熬到他百年后才和咱家好,還是不管他了?”沈無疾振振有辭道,“那你還不如現(xiàn)在就和咱家快刀斬亂麻呢!來回我們也得氣他一回,索性現(xiàn)在把事兒先斬后奏了,到時少許多折騰波折?!?/br>洛金玉:“……”沈無疾聽屋里面又沒聲兒了,欲言又止,悶著頭難受。其他人明里暗里都說是他無理取鬧,是他蠻橫,是他不講理……可這些人卻也不想想,這事兒分明是洛金玉不對。本來他沒嘗得什么甜頭,也就罷了,可洛金玉忽然又那樣說了……他心里面怎能不生出一萬丈高的熱烈火焰?可他的一顆心都被這一萬丈火焰給燒得透紅發(fā)亮了,突然又這樣那樣……這還是洛金玉呢,他倒不會想得更偏激,若是再換了別人如此,他非得懷疑那廝是為了緊抱他這條腿兒,生怕翻不了案呢!自然了,沈無疾也不算全無分寸,再如何氣惱,也不敢將這一番心里話說出來??梢惨蛉绱?,他愈發(fā)憋屈得緊。殊不料,一門之隔的洛金玉竟也忽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他暗道,雖我確實不是如此,可若易地而處,我這些行為,難道又不像是要過河拆橋嗎?又哪里能怪沈無疾多想?他畢竟又不是我,焉知我真實所想?何況他自幼生長壞境人心復雜多變,難免也對他看待人有潛移默化的不好影響。再說了,或許其中也有我以往對他過于冷漠厭惡的緣故,叫他患得患失。西風蹲在地上,愁眉苦臉地陪著他那坐在門檻上悶頭抹淚的干爹,小小身軀中那顆被迫早熟的心中滿懷沉痛,勸也不知該從何勸起,只能默默嘆氣,又暗自覺得神奇。他與他干爹相識這些年來,倒見過干爹飛揚跋扈、潑辣囂張、每每將別人氣得半死不活甚至于哭出來的樣子,卻只在干娘這兒見過干爹自己被氣到哭。今日洛金玉賭氣一事令眾人覺得驚奇,覺得不像洛金玉慣常的性子,可細說起來,沈無疾這動不動就委屈抹淚的模樣,又哪兒像慣常的他呢?在洛金玉出現(xiàn)之前,沈無疾與旁人周旋,雖也不乏浮夸做作之處與哭天搶地之時,可那絕與如今不同。說來很不敬,可西風其實心中早覺得干爹確實是有些冷血。雖然干爹與何公公、展公公他們相識相扶多年,也說得上一句肝膽相照,雖然干爹對自個兒其實很好,處處提點、謀劃未來,雖然……可是,西風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覺得干爹的血仍是冷的,一顆心也是如此。這些年,他算得上離沈無疾最近,日夜跟隨著,見過沈無疾私下里許多模樣。在干娘出現(xiàn)前,干爹雖也愛無理取鬧,可他無理取鬧時的樣子卻總是沉著臉色皺著眉頭的,像是真生氣,倒真能唬得住人。也能理解,他在外面的擔子太重,處處要周旋要絞盡腦汁,所謂的眉飛色舞都是不得已,回府后自然累到懶得裝。可干娘出現(xiàn)后,干爹私下里的神態(tài)生動了許多,幾乎每天那眉眼都是飛揚上天的,一定不是裝的,而是自然而然。尤其,他再罵人時,大家本能都輕松許多,直覺這不嚇人。總而言之,有干娘在,干爹的開心是rou眼都能看得出的,他似是泡過天池子里的仙水似的,整個人都渾然輕松起來,比起那殫精竭慮、機關算盡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他更像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少年,最大的煩惱只有與心上人之間的爭吵。想到這些,西風鼻頭一酸,忽然也想哭了。其實沈無疾的年紀只夠做他哥的,可待他卻實在如父如母,西風哪能不感念這些。不僅是對他,還有司禮監(jiān)、東廠,乃至于宮內外其他大小宦官們,因曹國忠之禍,朝野內外極憎閹人,雖不能全殺,眾議都是要重重清洗一番的。畢竟,在他們看來,閹人的命遠比尋常人的命輕賤多了,甚至算不上人命,因此寧可錯殺一千,也比放過了一個要好。那段時候,沈無疾忙得幾乎足不落地,處處周旋,就為了保下這些宦官的命。西風到底還年紀小,更深的內情不知道,只是偶爾聽沈無疾與展公公、何公公私下里說話,仿佛是他為此生生送出去許多原已牢牢握在手中的權勢把柄。他們勸沈無疾,不相干的宦官,能保的就保,實在難保的,也別勉強,畢竟有些權力是用來自保的。沈無疾卻露出很不以為然的模樣,傲然道:“在這世上,唯獨人死了,咱家是沒法子和閻羅王搶回來。可除此之外,沒有咱家想要卻要不到的其他東西。只要咱家沒死,那些被咱家送出去的東西,早晚咱家就再拿得回來!”其他人仍勸他。畢竟內外宦官數(shù)千,其實許多都是與沈無疾素不相識的,甚至還有不少以往和沈無疾不怎么對付的,又不是“自己人”,何必冒那許多風險呢?本來在曹國忠死后,他們幾個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犯不著。沈無疾面無表情,淡淡道:“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都是閹人。”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西風深深呼吸,站起身,下了決心,就要跪下去,在這門口磕頭,磕到頭破了也要繼續(xù),直到求得干娘原諒——卻在他跪下去的前一刻,門忽然被打開了。洛金玉與西風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驚訝。尤其是洛金玉,他本想好了一些話要對沈無疾說,可見著了西風也仍在這,又覺得有些靦腆發(fā)作,欲言又止。西風眼珠子一轉,看一眼仍垂頭坐在那默默抹淚的干爹,忙道:“我去打盆熱水來!”說完,拔腿就溜,卻也不敢溜遠了,藏身在院子門口外,密切注意著里面的動靜,決定了:若干爹輕易有什么要命的舉動,他就立刻沖進去將人拖走,然后給干娘磕頭認罪!洛金玉自然沒那心眼,倒是知道西風是故意找借口讓自己與沈無疾私下里說話,卻沒多想西風會躲在外面偷聽,因此自在許多,低頭看門檻上那人,猶豫片刻,叫道:“沈——無疾?”沈無疾耳朵一動,卻沒理他,繼續(xù)用衣袖擦眼睛。“你多大年紀了,還在孩子面前這樣,你還是他干爹呢,成何體統(tǒng)?!甭褰鹩竦吐暤馈?/br>沈無疾仍然不理他,心中卻極不服氣,暗道:咱家才二十一呢,說得好像咱家多老了似的!洛金玉也沒見過沈無疾這樣,畢竟以往自己不說話,這人都要貼過來說一萬句話,自己一旦開了口,這人就立刻黏得扯都扯不下來,哪像此刻這樣冷漠。他一時訕訕,一雙手蜷縮又舒展,舒展又蜷縮,猶豫許久,試探地輕輕戳了戳沈無疾的肩膀,立刻又收回手來,局促地又叫:“無疾?!?/br>沈無疾差一點兒就要火速回頭了,硬生生忍住這本能沖動,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