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言，他的面前滿滿都是這種墻，看不見路。我們很難想到，也許……也許只是他一卷書不見了這樣對我們而言很微乎其微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就是又一堵墻沉沉壓在他的心口，令他越發(fā)不能喘息。”

看著沈無疾不可置信的模樣，曹御醫(yī)深深嘆息，道，“沈公公，下官說了，他得了重病，這已經(jīng)不是心病，而是與風(fēng)寒或瘟疫一樣的病，卻又比風(fēng)寒與瘟疫更加離奇恐怖，這病比最毒的毒藥更折磨人，毒藥叫人立刻就死了，而這病，卻叫人生不如死，他活著的每一刻，都在盼著能夠死去，或許我們很難想象得到，他每日清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有多失望，失望于他又活了一天，因?yàn)樗钪拿恳惶?，都在承受著我們想不到的痛苦?！?/br>
沈無疾遲疑著問：“那要吃什么藥才能治？您盡管說，無論是什么藥，只要是這世間有的，咱家都去弄來。就是這世間沒有的，咱家也去找！”

曹御醫(yī)無奈道：“我之所以說這病比瘟疫還要離奇恐怖，正因?yàn)榇瞬o藥可治，瘟疫多能配藥解了，毒藥也能制出解藥，可這病……”

“既是病，怎可能沒有藥能治？”沈無疾怒道，“你這一通胡說八道，一時(shí)說與風(fēng)寒一樣，一時(shí)又說和風(fēng)寒不一樣，咱家看你是癔癥！”

“唉。”曹御醫(yī)道，“也不是全然無藥，倒有些寧神疏解的藥，只是無法根治?？傊疄榻裰?jì)，沈公公您還是得盡早找到他，將他帶回京城，我再仔細(xì)診療?！?/br>
……

沈無疾坐在床邊，憂愁地注視著昏睡中的洛金玉，回想起曹御醫(yī)那番話來，仍是半知半解，低聲埋怨道：“說你是神仙，你就連得個(gè)病，也要與旁人不一樣，非得是個(gè)稀罕病?！?/br>
埋怨了幾句，沈無疾又心疼道，“這殺千刀的賊老天，可著你折騰。”

他望著洛金玉那蒼白的臉色，鼻頭發(fā)酸，道，“若是有這病，就叫咱家得了多好，非得折騰你，你這讀書拿筆的身子，哪受得折騰？”

沈無疾在被子底下握住洛金玉的手，又在心中默念道：若當(dāng)真有菩薩如來，你們都聽咱家說，你們非得折騰，就折騰咱家，有什么病都叫咱家得了罷了，再多加幾樣都好，只要?jiǎng)e欺負(fù)洛金玉，就是要咱家這條命，就是要咱家下地獄，日日夜夜放到油鍋里炸，咱家都謝謝你們了！

……

洛金玉沉沉地睡了一覺，再醒來時(shí)，已是大半夜了。他的手指剛剛一動(dòng)，趴在床頭拉著他的手睡著了的沈無疾便驚醒過來，急忙道：“金玉？醒了？別怕，咱家在這兒！”

洛金玉睜開眼睛，便看見沈無疾單膝跪在床邊的腳踏上，手扒著床沿，滿臉驚喜，連聲問，“要喝水嗎？要吃些東西嗎？咱家叫人都溫著呢。”說著，他就扭頭叫道，“來人，去端熱茶和湯藥和吃的來！”

說完，沈無疾回過頭來，繼續(xù)扒在床邊，伸手來摸洛金玉的臉，笑著哄他，“就等一下。這院子忒小，廚房就在旁邊，就送來了。”

洛金玉被他逗笑了，然而笑容轉(zhuǎn)瞬即逝，沉默了一會(huì)兒，道：“抱歉，我白日里失態(tài)了?！?/br>
“嗐，你我夫妻，說什么見外的話？”沈無疾嗔道，“難道你是在指桑罵槐嗎？”

洛金玉不解道：“此話何解？”

沈無疾故意做出不高興的樣子，側(cè)過頭去，斜眼瞥著他，道：“你哭一次，就叫失態(tài)，那咱家成天在你面前哭來哭去的，叫什么？你若說你不是指桑罵槐，不是好似在說自己、實(shí)則在埋汰咱家，咱家可不相信！”

洛金玉愣了愣，半晌，啞然失笑：“我倒是想也想不到這上面來。”

沈無疾見他又笑了，自個(gè)兒也笑起來：“逗你玩兒的?！庇值?，“但也不是假話，總之，你無需過于苛責(zé)自個(gè)兒，誰能沒個(gè)難過的事？哭一哭算得什么？咱家還聽說過，有傷心事就哭一場，發(fā)泄出來，比悶在心里生病好多了。不信你就看咱家，咱家這身子骨多厲害，說不定就是哭出來的。”

洛金玉好笑地道：“你的歪理最多。”又道，“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沈無疾搶白：“只是未到傷心處！”

洛金玉：“……”

不久，小兵便送進(jìn)來吃食，沈無疾不假手于人，他扶著洛金玉坐起來，親自端了東西要喂，洛金玉卻不愿意：“我身子又沒事，還是去桌邊吃吧，否則像什么樣子?！?/br>
沈無疾見他執(zhí)意，只得放下碗，又要來幫他穿衣穿靴。

“我自己可以。”洛金玉啼笑皆非道，“在府里時(shí)你也沒殷勤成這樣子，怎么又忽然……”

“你這話說得，咱家難道沒這么伺候過你嗎？”沈無疾問。

洛金玉道：“你是也如此照顧過我，可那時(shí)我重病在身，如今我已好了，哪能還那樣?！?/br>
好了？好個(gè)屁！曹阡陌說你這病都沒得治！

沈無疾自然不能將這話說出來，只能道：“小別勝新婚，何況咱倆還在新婚呢，你就跑了?！?/br>
提起這事，洛金玉很是慚愧，又很是疑惑：“那你應(yīng)當(dāng)斥責(zé)我，怎么卻反而如此待我？”

沈無疾露出比他更疑惑的神情：“咱家也是頭一回見著你這樣的，還主動(dòng)討罵？”

洛金玉：“……”

沈無疾蹲在地上，拿著洛金玉的靴子，嘆氣道：“咱家能怎么著呢？好好兒伺候著還跑呢，還敢罵？說不定下回看見的就不是留書出走，而是一封休書了。”

“……”洛金玉本來蒼白的臉?biāo)查g紅起來，訕訕地辯解，“不會(huì)。你休得說些沒有的事。”

“沒有什么？”沈無疾淡淡道，“咱家沒有伺候好你，還是你沒有留書出走？”

洛金玉越發(fā)窘迫，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此事是他理虧，他如何還敢砌詞狡辯？

沈無疾難得見他如此心虛得說不出話的模樣，竟忽生一股子邪火，扔了靴子，單膝跪在床沿上，往洛金玉面前使勁兒湊，壓低聲音，曖昧地問：“說起來，你不會(huì)當(dāng)真是嫌咱家沒伺候好你吧？”

洛金玉不解地看他：“什么？”

“要不然……”沈無疾吃了熊心豹子膽，硬著脖子，越發(fā)貼緊了洛金玉，道，“要不然，你蒙著眼，就瞧不見了咱家那破身子，興許就沒那么惡心了?！?/br>
洛金玉：“……”

他這才知道沈無疾指的是什么，越發(fā)窘迫，兼之羞澀，急忙別過頭去，不敢看這不知羞的，口中喃喃道，“你在說些什么……”

“和你說人倫大事呢?！鄙驘o疾繼續(xù)哄他，“若你怕黑，那就再或者，索性咱家背過身去，不叫你看，只叫你來做那事，你不知道，咱家就告訴你怎么做……”

“別說了?！甭褰鹩衤牭媚樕习l(fā)燙，默默地往床里面挪了挪，“你這忽然的，說些什么胡話?！?/br>
“前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