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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明廬忽然來東廠找他,說要約他去看戲。何方舟訝異道:“怎么突然……”“是挺突然,我今兒去見朋友,才知道今夜瓦子街竟有場廟會(huì)?!泵鲝]笑道,“他們說很熱鬧,很好玩兒。怎么,你不會(huì)不知道吧?”“自然知道?!焙畏街鄣馈?/br>瓦子街是京城偏郊的一條街,多年以來,人以群分,逐漸在這條街上匯聚居住了京城中的各路“藝人”,耍雜技的、唱戲的、唱曲兒的、玩兒馬戲的……這些行當(dāng),自古以來,總被納入下九流。他們天南海北地走,流動(dòng)性大,其中難免藏著拿這些做幌子的盜賊或通緝犯,因此總受尋常百姓的防備與歧視。也因此,他們主動(dòng)或受官府引導(dǎo),匯入了瓦子街聚居:這下子,誰也別嫌棄誰。而這些人雖多身份低賤,也不怎么富有,過了今天不知有沒有明天,可卻大約是因此,他們比尋常百姓更愛及時(shí)行樂,時(shí)不時(shí)的,就要在自家街上發(fā)起些活動(dòng)來樂呵樂呵。這些活動(dòng)自然是要提前向官府報(bào)備的,以防引起不好的事端。東廠既在三教九流匯聚、消息靈通的瓦子街中埋著耳目,又一面防著瓦子街里有其他方、甚至番邦的耳目或臥底,尤其這類熱鬧活動(dòng),更是會(huì)暗中注意。“我想你也應(yīng)該知道,東廠應(yīng)該會(huì)盯著點(diǎn)兒。”明廬也不在意這些,他隨口這么一提,笑得很是爽朗,道,“不過肯定不需要你親自盯梢兒。那怎么樣?今晚有沒有空,咱倆也去逛逛?”他見何方舟面露遲疑,便道,“你如果有事兒就算了。”“倒也不是。”何方舟急忙解釋,可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似乎過于“急忙”,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明廬沒多想,聞言只熱情道:“既然沒事,那你就跟我走?!?/br>何方舟仍有所猶豫。明廬繼續(xù)在那勸道:“你成天自個(gè)兒待著,多沒意思,多出去走走,玩玩兒。”何方舟訕訕笑道:“咱家也沒‘成天自個(gè)兒待著’,咱家每日處理完公務(wù),還有耀宗要照顧?!?/br>“我說的就是這個(gè),哎呀,”明廬故作夸張狀地扶額頭,苦口婆心道,“你算年紀(jì),還比我小倆月,怎么就這么老氣橫秋的……”何方舟:“……”他決不是沈無疾那樣注重自個(gè)兒外貌形象的性情,可也不知怎么的,被明廬這么一說,他便有些局促起來,低聲道,“也、也沒有吧?”他不確定地低頭看了看自個(gè)兒身上所穿,“這是提督東廠所穿的官服……向來都是這么穿的。”“問題就出在這兒!”明廬嘆氣搖頭,神色十分誠摯,一雙桃花眼明亮地盯著何方舟,笑道,“沒見你之前,我可也不知道提督東廠是你這么年輕又好看的。我見過曹國忠穿這衣裳,可沒違和,可穿到你身上,我實(shí)在是看不過眼,這實(shí)在是有辱美人?!?/br>何方舟:“……”明廬不是第一回對何方舟說這類似的話了。明廬性情過于爽朗熱情,與他那親弟弟不一樣,他很愛夸人,夸得情真意切,絕非嘲諷,能叫人真真地感受到他的誠摯懇切。有些話讓別人來說,或許會(huì)有輕浮之嫌,可叫明廬說出來,看著他那神態(tài),便不覺輕浮了,只令何方舟有些無端的羞澀起來。他本也不覺得自己差,可也不曾有人這么說過他好。“執(zhí)行公務(wù)的時(shí)候,你這么穿也就罷了,可平日里你也來回穿這幾身,唉?!泵鲝]恨鐵不成鋼地嘆氣。何方舟笑著解釋:“我大多數(shù)時(shí)候,都是在辦公務(wù),余下也多是在東廠,因此……”“你還是別說了,”明廬的表情越發(fā)痛心疾首,“越說越慘。話又繞回去了,你就是成天自個(gè)兒待著?!睋尠椎?,“別和我說你那耀宗,他就是個(gè)孩子,你照顧他能算什么放松?你陪他玩兒倒是可以,他能懂你這大人的事兒?”何方舟:“……”明廬見過曹耀宗——何方舟沒說過這是曹國忠的侄子,連姓都沒提,明廬也沒多問——他卻從沒說過曹耀宗是傻子。沈無疾就不說了,展清水、谷玄黃、向群星,再至于其他人,面上或暗地里,都說過曹耀宗是傻子。要說他們錯(cuò)了,倒也說不上,畢竟曹耀宗著實(shí)是個(gè)傻子。只有明廬,從一開始,就只說曹耀宗是個(gè)孩子。何方舟看得出,明廬并非是刻意避諱或討好,而是他當(dāng)真就只把曹耀宗當(dāng)個(gè)孩子。當(dāng)初明廬與耀宗初見,何方舟先解釋道耀宗小時(shí)候生過病,燒壞了腦子,因此心智像小孩兒似的。耀宗有點(diǎn)怕生,怯怯地藏在何方舟身后,鞠也不敢撿了。明廬就笑起來,撿起滾到自己腳邊的鞠,問道:“自個(gè)兒怎么蹴鞠???要不要我陪你玩兒?”耀宗沒理他,繼續(xù)扒拉著何方舟的衣服,催促他幫自己把鞠要回來。何方舟只好微笑著道:“他怕生,失禮之處,明兄見諒?!?/br>“沒事兒,”明廬的笑容很燦爛,朝何方舟眨了眨左眼睛,帶著點(diǎn)兒小狡黠的神情,抬了抬下巴,道,“給你來一手,叫你看看什么叫孩子王?!?/br>何方舟:“……”一個(gè)時(shí)辰不到,何方舟就看到了。明廬憑借一串糖葫蘆以及他那令人眼花繚亂的蹴鞠架勢,成功地令曹耀宗成了他的跟屁蟲,嘴里“哥哥哥哥”叫個(gè)不停,到晚上了,明廬走了,該睡覺了,曹耀宗還在那問“明月哥哥明天還來嗎?”雖然何方舟照顧曹耀宗很用心,可他著實(shí)也不愛陪小孩兒玩,總是只買了玩具給曹耀宗自己去玩。又因曹耀宗的身世,何方舟不太敢放他接觸太多人。耀宗這孩子乖巧,雖然想和別人玩,可何方舟勸一勸,他也不鬧。“咱家看你陪耀宗玩兒,不也挺好的嗎?你不也是成人?”何方舟笑著問。“你少在這兒和我摳字眼兒,我不愛讀書,一定摳不過你?!泵鲝]坦然無比地說,“總之你既然沒別的事,就得聽我的,跟我走。”以何方舟如今地位,哪有尋常人敢輕易對他說這樣的話,可是明廬這么說了,何方舟也沒半點(diǎn)脾氣,只覺得好笑。“得了,我給你帶了套衣服,你也別穿你這身跟我去瓦子街,不然都被你嚇跑了?!泵鲝]說著,將先前提在手上的包遞過來,“穿這套,新的,特意給你買的?!?/br>“……”何方舟本來以為這是糕點(diǎn)之類,不料是衣服,失笑道,“你倒準(zhǔn)備齊全,是有備而來的。”“你說我‘有備而來’也好,‘早有預(yù)謀’也罷,總之今兒你得跟我走。”明廬“霸道”道。何方舟想了想,婉拒道:“也不定就合身?!?/br>“一定合身,”明廬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