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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像是剛被人從水里撈出來那樣,渾身濕透,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著瘦弱的身體。“你怎么濕成這個樣子?!快、快去換衣服??!”季羽皺著眉,隨即轉(zhuǎn)身走向葉祁的衣柜,給他抽了兩件毛絨的衛(wèi)衣塞在他手里,見他無動于衷的樣子,“怎么還愣著?”葉祁咽了口唾液,他搖晃的心被什么支撐著勉力維持著穩(wěn)固。他想要笑一下,卻失敗了,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好半晌才鼓起勇氣,猶豫著,像是自救那般,小聲地問道:“媽……你你可以可以帶我去看醫(yī)生嗎?我好像好像是生病了……”季羽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狐疑地皺起了眉,打量著自己的兒子一眼,“你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樣?”雖然允許他離開房間,甚至還能在自己看著他的情況下讓他到樓下的花園里透透氣,但到底,季羽對他還是不放心的,她怕,她害怕一個不留神,好不容易被掰回正途的兒子又走上了那條灰暗的路途,又去見那個不應(yīng)該再見的人。好不容易斷了的聯(lián)系,絕不能放任它再建立起來。葉祁像是怔愣了半晌,才逐字逐句地理解了他mama話里的含義。嘭。心中的大廈轟然倒塌,塵土飛揚(yáng)。哥,你看。我努力了。可她不信。可她不信我啊。委屈如同洪水,擊潰了葉祁心里的一道道防線,它橫沖直撞,卻無法從身體的任何一個角落排解,最終只會把整個人吞噬。葉祁這一刻卻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惹得季羽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后退了一步,靠的離門更近些,仿佛在警惕著什么,嘴上卻是殘忍的安撫:“你現(xiàn)在就是要好好備考,別整天想那有的沒的,男孩子不要這么敏感。”.你聽。有人在哭。吵得葉祁整晚的睡不著。等到天邊冒起了魚肚白,葉祁才痛得做下了一個決定。任由自己的生命流逝在黎明的第一束光里,他蜷縮著身體,枕著一個濡濕的枕頭。.重逢靈魂在搖擺震顫著,仿佛在被人來回拉扯,月光灑在魂魄上,散出凄美的光。好長一段時間,葉祁都在黑暗中摸索著朝著一個方向,走走停停,身后傳來一些呼喚,又夾雜著一些讓人心煩的嘈雜。葉祁本不想理會。他的確是不想理會的,他知道走過這段路,前方就是解脫,就是自由。只是,好像有人在緊擁著他,脖頸上落下的水滴熾熱guntang,燙的心里一痛,又好像有人在牽著他,帶他往回走,走回那個冰冷干燥的人間。葉祁有點(diǎn)累,也就索性被他牽著走好了,畢竟那只手那么溫暖,帶著讓人心痛的熟悉感,熟悉到讓他的腦袋有點(diǎn)懵懵的,于是乎便甕聲甕氣地問:“你要帶我去哪?。俊?/br>前面那個背影似乎顫抖著頓了片刻,而后才沙啞地回答:“回家。”“我們回家?!?/br>這幾個字,像是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溫柔得讓人眼睛泛酸。.睜眼仿佛都成為了一件費(fèi)力的事情,入眼就是一片刺眼的白,可溫暖的陽光落進(jìn)了房間里,讓人想去觸摸,又讓人想要退縮。葉祁輕輕地動了一下,腰間那環(huán)繞著他的手就抱得更緊些,像是怕他逃了似的,葉祁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躺了個人。那個人的眉眼仍然那么熟悉,只是其中卻帶著深深的倦色,像是很久沒睡好覺了那樣,唇角旁也冒出了一些青青的胡渣。葉祁忍不住緩緩地伸手,像是觸碰什么藝術(shù)品似的,小心翼翼地輕碰了一下他緊蹙的眉頭。就在想要縮回手的時候,掌心處卻被人一把握住,林望的眼睛里連結(jié)著一條條紅血絲,盯著葉祁凝聚著各種復(fù)雜的情感,不解,心疼,難過,憤怒。但他什么也沒有說,而是用那種仿佛在討論今天吃什么的口吻道:“你醒了?!?/br>然后對著葉祁笑了一下,滿身疲憊地窩在葉祁的肩窩上,“今天的陽光終于暖一些了,或許我們下午可以去曬曬太陽。”“哥……”小朋友聲音悶悶的,鼻音濃得像是即將悶出雨來的烏云。“嗯。”葉祁聲音小了半度,眼眶里有什么在噴涌而出。“哥,”“你親我一下好不好。”他們的內(nèi)心里兵荒馬亂,山河傾塌,他們在極致地混亂中,瘋狂地接吻,臉上交纏的淚,分不清是誰的,只是沒人會去在意,他們都是彼此世界里的救世主,用盡全力地支撐起對方的世界。“對不起?!?/br>“對不起哥,我錯了……”葉祁眨著淚眼看向林望,聲音有點(diǎn)喘還帶著點(diǎn)鼻音。林望也看著他,專注地看著,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很長了,撫在手里的時候很柔軟,臉上的嬰兒肥再也看不到痕跡,整個人的身體瘦削得厲害,輕飄飄的,一點(diǎn)多余的rou都沒了。“嗯?!?/br>林望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用氣聲在葉祁耳邊說:“沒有下次了,你余生都得賠給我?!?/br>.葉祁枕在林望的手臂上睡著了,難得的,終于能睡一個好覺了,葉祁睡著前的最后一秒還這樣想著,嘴角難得的輕松地上揚(yáng)了一些。和他哥在一起,他就只要變成一個什么都不用去想的小孩就行。林望看著懷里安睡的人,唇角的笑才淡下來,他將小朋友的手放進(jìn)被子里,掖好,才翻身下了床,才終于有時間去想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靠在醫(yī)院盡頭的欄桿上,林望抖著手點(diǎn)了根煙,煙霧繚繞間,隱沒著那張痛苦得微微扭曲的面容。昨天下午,當(dāng)他抱著那束微微有點(diǎn)枯的玫瑰,來挽回失去的愛人的時候,鮮有的,心里竟有些不安和彷徨來。林望把衛(wèi)衣的帽子套在頭頂,借此抵御b城那無孔不入的疾風(fēng),他插著口袋坐在花園的長椅上,身旁就放著那束玫瑰。他來得急,什么都沒準(zhǔn)備,停下來的時候才覺得不像個樣子,垂著眼盯著唯一的那束伴手禮(微微枯了的玫瑰),或許用血把那枯黃的部分重新染紅也不錯。林望心里亂七八糟地想。一個人在他面前匆匆走過,又匆匆地折返。林望逆著光瞇著眼睛看向來人,沒有說話,露出一個“嗯?”的表情來。“你就是我那便宜老哥的老伴嗎?”宋豫微微昂著下巴,卻仍不能在氣勢上贏過眼前這人,在林望打量自己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眼前這個人,明明好似一身落魄地坐在這里,昂著頭看向自己,自己卻莫名地產(chǎn)生一種自己被人俯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