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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置信地抓住何雪的肩膀,用力之大在她皮膚上形成了清晰可見的瘀痕。“她怎么了?”“她……”何雪深深低下了頭,“她跳樓自殺了?!?/br>足足有好幾分鐘,黃青青維持著同樣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瞪著眼睛,好像只要自己假裝沒聽到,就不必接受如此可怕的事實。自殺了?黃青青只覺得荒謬。湯蕊是她見過最樂觀、最努力,也最向往未來的人。她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聊過,等畢業(yè)后找到工作,她就從家里搬出來。她們可以一起租房子,一起吃東西,一起研究化妝與發(fā)型,開展全新的人生。她再也不必為自己是個女孩而愧疚,不用因為家人的忽視而自責(zé)。“為什么?”黃青青聽到自己喃喃地說著,聽聲音居然還挺冷靜??伤艘话涯?,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然被淚水濡濕。祝棄卻在同時問:“是什么時候?”“幾天之前。”何雪自言自語地問,“幾天來著?那時我們還在城里,山澗路那一帶?!?/br>黃青青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啜泣,因為她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在街上與湯蕊相遇的時候,正是拯救朋友的最后機會。“為什么……”黃青青呢喃著同樣的話,可這次質(zhì)問的對象卻變成了自己。她頭一次如此深切地恨一個人,而對象正是她自己。“別忘了我說的話?!弊壚淅涞亻_口,聲音如一桶涼水澆到了黃青青頭上,“如果你當時就去救她——”“她就不會死。”黃青青絕望地說。而祝棄卻說:“現(xiàn)在死的就是你們兩個了?!笨吹近S青青茫然又錯愕的表情,他放軟了聲音:“你的朋友一定不會這樣希望的?!?/br>黃青青低著頭。她還從未面對過親近之人的離去,祝棄清楚,這很難接受。但他更清楚,所有人都必將面對,然后接受。希望黃青青恢復(fù)的速度能快一點。祝棄有些煩躁,他舔了舔嘴唇,問何雪:“你剛才說,你們家門前有條河,對吧?方便告訴我怎么走嗎?”祝棄從何雪那里得到了詳細的路線,他站起身,悄然離開了房間。小心喝水。這句“鬼”的提醒,現(xiàn)在想來多半是弄錯了。仔細回想,“鬼”說的更可能是“小心河水”。而這里正巧有一條河。祝棄已經(jīng)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院子里停著一輛伍哥的車,值班室有備用鑰匙。祝棄會開車,不過沒有駕照,所以他從不在交警出沒的時候開車。此時深更半夜,又在偏僻的城郊,無論時間地點都非常適合無證駕駛。祝棄花了點時間給汪隊打了通電話,然后從抽屜里翻出車鑰匙,打開電動大門。等他將車開到門口時,意外發(fā)現(xiàn)黃青青居然已經(jīng)站在了那里。他可沒預(yù)料到黃青青居然恢復(fù)得這么快。然而搖下車窗,他才發(fā)現(xiàn),黃青青依然在哭,同時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了車窗。“你、嗝,你去做什么?”她哭得太厲害,中間打了一個嗝,“你要去救他們,對嗎?你剛才說‘他要滅口’,所以,你現(xiàn)在要去救那些……那些害死了湯蕊的混蛋!如果不是他們,湯蕊就不會死!讓他們?nèi)ニ溃。?!?/br>女孩凄厲的聲音刺破夜空,包含著無盡憤懣、遺憾與哀痛。祝棄態(tài)度堅定:“我必須去看看?!?/br>“你覺得他們……不該死?”黃青青的聲音在顫抖,她的身體也顫了顫,憤怒漸漸被另一種情緒取代,理智重新恢復(fù)了上風(fēng)。“對,你是對的?!秉S青青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被仇恨蒙蔽,只是我——我做不到,現(xiàn)在的我做不到?!?/br>“其實他們死不死,我真的不在乎,真的?!弊壉砬樘貏e誠懇,語氣特別沉重,“但現(xiàn)在死不行。我干了兩天,日薪剛剛提到五百塊,還沒結(jié)工資呢!要是老板嗝屁了,就全泡湯啦!”章節(jié)目錄第41章紙鶴之形夜深人靜,祝棄一個人開著車,在河邊道路前行。這里的道路異常曲折,七扭八繞,祝棄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方向感,只覺得自己走了很遠??煽戳丝词謾C導(dǎo)航,卻始終在原地打轉(zhuǎn)。奇怪,難道遇到鬼打墻了?祝棄睜大眼睛,周圍的景色卻一直變化著,他確實在走,只不過是在兜圈子。何雪給的路線有問題?他心下狐疑,正躊躇間,忽然遠遠瞧見前方有幾束燈光。這里地處偏僻,并沒有人家。道路一側(cè)是河流,另一側(cè)則是茂密的樹林。祝棄熄了火,將車停在路邊,自己潛入樹林,在夜色掩映下悄然向前,躲在一株粗壯的槐樹后面,偷偷摸摸地探出了腦袋。河邊有一大塊空地,不少人影晃動。祝棄辨認出詹江正站在河邊,聚精會神地望著湍急的河流。伍哥手下的兄弟們也在,他們從保溫箱里取出一個個真空包裹的rou團,丟進湍急的河水中。“幾個了?”有人大聲問。“還有十九個!”另外的人大聲回答。祝棄冒險將身子多探出一點,終于看到了伍哥。伍哥站在空地正當中,地上有一堆一堆的灰,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燃盡留下的。河邊風(fēng)很大,而且越來愈大,揚起的細沙迷了祝棄的眼睛。他揉揉眼,看到地上的灰燼紋絲不動。風(fēng)越來越大,呼呼的風(fēng)聲愈發(fā)凄厲,溫度下降得很快,人們的呼吸變成了白氣。祝棄不敢冒頭,他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正在發(fā)生。風(fēng)把那些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祝棄聽到詹江說:“可以了?!?/br>然后,他向河中投了一樣?xùn)|西。霎時,河水仿佛炸開了鍋,絲絲縷縷的黑氣蒸騰而上,在河水上空投出一個淡淡的虛影。說來十分奇怪,這團影子在夜空中竟分外鮮明,不詳?shù)暮谏缬袑嵸|(zhì),源源不斷地向周圍散發(fā)著寒意。不對,更準確地說,它在吸收熱量。祝棄打了個寒顫。“怎么突然這么冷了?”有個人說。他明明面對著那團怪異的影子,卻仿佛視而不見,一邊搓著胳膊一邊對身旁的人說。其余人紛紛附和。他們看不到眼前正在發(fā)生什么。